床上躺着一个老者,他须皆白,一双浑浊的眼珠望着虚空处,伸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东西。
“明……明镜……。”
老者的喉间出一声低哑的嘶吼,眷恋而又不舍,仅仅听着这道苍老的声音,便忍不住令人鼻酸。
“小叔。”曲悠然猛然睁大眼睛,遂即哭的肝肠寸断。
身后,程君泽叹了口气,轻轻揽着她的肩膀,柔声安慰道:“让小叔安心的去吧。”
程君泽望着床上的老人,眼神难掩悲伤。
他记得很多年前,小叔从白头山回来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他开始认真生活,按时吃饭,锻炼身体,对待工作也是勤奋又努力,好像完全忘记了往日的阴影。
他的灵感好像用之不竭,写出了一经典的歌曲,成为了乐坛不朽的传奇,国内外所有音乐大奖,全部被他所垄断,且连续三届卫冕,后来是他自己主动退出了竞选,他说要多给新人一些机会。
他艺德高尚,才华绝世,人品绝佳,对后辈用心提携,从未有任何私生活方面的绯闻,在复杂的娱乐圈中,他独树一帜,将自己活成了一杆旗帜。
国际最顶级音乐大奖,在他五十岁那年,授予他终身成就奖。
他成为乐坛后辈永世仰望的巅峰,且永远也不会有人越。
但让更多人感动的,却是他对待感情的忠贞。
传说啊,他少年时遇到了一生的挚爱,少年人的爱情总是热烈而又冲动,像火一样炽热。
后来啊、那个女孩永远留在了十八岁。
而他的心也留在了那一年。
他从未在任何公众场合中谈论起他的初恋,他的眼神总是平静中又透露着一种无言的哀伤,后来他的歌曲也总是逃不脱那种宿命般的悲凉之感。
一晃就是很多年。
他的名字成为了不朽的神话,他的痴情更是成为后辈所津津乐道的传奇。
他叫曲飞台。
他用一生去思念。
无病无灾的走到了八十八岁的这一年,也许冥冥之中感觉到了自己大限将至,他将名下的所有财产悉数捐出,安排好了自己的身后事。
他告诉为他送终的亲侄女,死后将他火化,骨灰洒入白头山中,不立碑立冢,赤条条来到人间,名利皆为浮云,这一生虽有遗憾,但已知足,走的时候,也要干干净净的离开。
他盯着虚空,回忆起年轻时的一幕幕,浑浊的眼珠中流露出几许温柔的笑意。
他的手在半空中抓着,仿佛在描摹着少女的眉眼轮廓。
你永远留在了十八岁,可是我已经老了……。
那高高在上的神龛太冰冷、太孤寂,你可会冷、可会痛?可会……偶尔想起我?
你慈悲心肠、满足世人诸愿,可不可以满足我一个小小的求愿。
我一生未做一件恶事,时时放生、一世茹素,我把浮名虚利化为钱财救助了无数疾苦者,我只愿神佛开眼,唯愿足矣。
如若有来生……
逐渐消散的虚空之海中,他看到三十岁那年,看到的那尊金色的佛像。
那双慈悲的眼睛,从此之后,犹如噩梦,萦绕于他的神魂。
终于啊……他长叹一声。
阖上了双眼。
一滴眼泪蜿蜒着、流下了脸颊。
耳边是曲悠然悲伤的哭声,一点一点的、从他的意识中剥离。
他茫茫然行走于一片虚无之中,终于前方传来了声音。
眼前是一条宽阔的大河,猩红的河水奔腾而汹涌,猩红的波浪翻滚间,骷髅虫兽在其间痛苦的挣扎,不得解脱。
这无疑是一副异常诡异恐怖的画面,他却没有任何的害怕,很平静的走上了白玉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