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岐舟站起身来,向澄心真人行礼:“劳烦师叔照看他,我去去便回。”
他未说去哪儿,澄心真人却已经了然——如今迟霜里已经醒了,是时候再问一遍,秘境中事情的原委。
……
广兰洞热闹得很,如同在举办一场盛会,与西溪小院的寂寥安静截然不同。
迟霜里结丹的消息,已经像插了翅膀一般飞遍了整个斩月谷,无论是外门还是内门的弟子都挤着前来,带着礼物向他贺喜。
一个这样年轻的金丹修士,将来的前途几乎是无法估量,若是迟霜里能够飞升,整个斩月谷都会跟着沾光。
陆岐舟前来时,见到的便是迟霜里被众人围绕的场景。
他已经丝毫不见病容,光芒更盛从前,在贺喜声中安静地笑着,旁边戴穆尧正在护着他,怕周围的人会冲撞到大病初愈的迟霜里。
迟霜里率先看见陆岐舟,柔声道:“师兄来了。”
周围的人都静了一瞬,只因这场景实在诡异。
人人出现在此都面带喜色,而陆岐舟却是眼中泛着血丝,鬓发也从发带中脱落,看着并不为迟霜里的死里逃生而开心。
陆岐舟淡漠道:“我有事情要问你。”
迟霜里一愣,向周围人拱手道:“今日多谢各位,下次请大家喝酒,我与师兄还有事情要说,便不久留了。”
内门亲传弟子身份尊贵,似迟霜里这样平易近人的不多。这些弟子们识相地纷纷散去,口中不住小声猜测陆岐舟的来意,待整个院内空后,只剩戴穆尧没有离开,上前两步到陆岐舟跟前:“师兄,霜里他刚醒过来不久,你有什么事情不能过两天再说?”
陆岐舟恍若未闻。
迟霜里打圆场道:“无妨,师兄找我定是有要事。”
戴穆尧几不可察地哼了一声,道:“好,你们说你们的,我出去。”
说完便大步迈到了门外。
迟霜里开门见山问道:“不知师兄所为何事?”
陆岐舟目光未落在他身上,只是看着地上被践踏肮脏的玉兰花瓣,冷声问:“那日在秘境中,究竟是不是齐鸢引你去阵眼?”
迟霜里似乎知道他要问这个问题,微叹:“师兄不是亲自执鞭,惩罚过齐鸢师兄么?为何现在又要问我?”
陆岐舟面色忽沉,只道:“我再问你一遍,是还是不是。”
气氛变得严峻起来。
僵持良久,迟霜里突然一笑:“的确不是他故意引我去阵眼。可若不是他多管闲事,我也不会被伤成这样。”
陆岐舟神色一变,几乎是按捺不住般,从袖中伸手,万重剑瞬息之间出鞘。
他想起那日在戒律堂中,齐鸢被他鞭打到昏迷之前,看向他的眼神。
他那时候,觉得自己是为齐鸢好。
迟霜里瞬间后退了几步,动作亦是极快,他现如今已经是金丹修士,陆岐舟的动作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
陆岐舟一字一句问道:“为何要冤枉他?”
“我冤枉他?”迟霜里脸上挂着淡笑,“难道不是你们一个个都这样认为么?就连他自己的剑灵,都不相信他这个主人。无论是不是他引我去阵眼,我灵脉尽断,这是事实,难不成师兄还要找我这个死里逃生的人兴师问罪么?”
陆岐舟心口一窒,似有藤蔓收绞上来。
他不再与迟霜里多言,专属于斩月谷的弟子玉牌自腰间升起,生在空中,发出几道声音,十分清越。
听闻此声,戴穆尧从外面闯了进来,脸庞微微变色,道:“怎么回事?”
斩月谷弟子行走修仙界,为方便与同门相认,玉牌发出不同的声响,代表不同意思,而方才从广兰洞上方传出来的,是最高级别的暗号。
代表的是四个字:清理门户。
转瞬之间,孟濯尘便已经赶来,最近事情太多,见是自己徒弟发的信号,他捏了捏眉心,只觉心力交瘁,恨不得能把乱摊子都撂下来,不再管这些俗事。
孟濯尘居高临下问道:“又是什么事?你们难道不知,玉牌不能乱传么?”
还未待陆岐舟开口,迟霜里仰头道:“师父,师兄刚才跟我说,他找到救治齐鸢师兄的办法了,许是因为太过高兴,这才传错了消息。”
戴穆尧亦是一怔。
闻言,孟濯尘缓缓落地,迟霜里向前一步,道:“师兄说他查阅古书,看到以血入药的方法,我的血里还有不少即空莲的药性,也许能保住齐鸢师兄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