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涕泪横下:“是爹对不起你!”
“是爹,”他哽咽,“一开始就将你谎报为男婴,让你不得不做个男儿,这么多年,连穿襦裙的机会都没有。我的蕴儿,像极了你娘,风华绝代,光彩照人……只是这么多年,爹都做了些什么啊!”
他哭,谢蕴也忍不住哭。
“爹,我不怪你,是我自己想当丞相的,这些年来,做男子也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不,不……最开始也是爹,将丞相的执念寄托在你身上的。”
“爹对不起你啊!”
“爹!”
父女两个抱头痛哭,幼翠在一旁劝,劝着劝着自己也开始哭。
直到天光微微泛白,三人才终于止住哭泣。谢平生擦着脸道:“幼翠,快,给小姐收拾收拾东西。”
“收拾……东西?”
谢平生:“她该走了。”
“爹!我不走!景琰如果要怪罪的话,一切都冲着我来就好了。”
谢平生拉了她的手:“蕴儿,放心,太子殿下是不会降罪我们的。”
谢蕴哪能放心:“可这是欺君大罪……”
谢平生缓缓道:“可是,太子殿下如今还不是皇上。”
谢蕴怔了怔,顿时懂了。
如今他谢家犯下此等欺君大罪,被景琰知晓。尽管谢蕴与景琰自幼相识,可这份交情,是靠不住的。谢蕴知道。
但,皇位,是靠得住的。
朝堂分成许多党派,有人向着六皇子,有人向着四皇子,而他谢家,无人不知晓,他们向着的,是皇上正宗加封的太子——只要皇上还未废太子,那么他谢家就始终效忠于景琰。
所以,景琰不可能在此时,就将谢家拉下台。这无异于自折羽翼。
靠不住的是情分,靠得住的是权力。谢蕴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叹息。
“只是他虽会放过我们,但蕴儿你的真实身份毕竟被他知晓,从此,再踏入朝堂是不可能了。且若干年后,若太子殿下当真做了皇帝,那时,你的身份,恐怕又会成为我们捏在他手中的软肋与把柄。”谢平生绕是不舍,也只能送谢蕴离开了。
“蕴儿离开这里,便可以安安心心做个女子了。”
“想爹爹与幼翠他们了,便偷偷的写封信送过来。”
天空泛出鱼肚白,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璀璨照射下来。
谢蕴背上包裹,最后看一眼自己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对着泪眼婆娑的爹爹和幼翠挥挥手。
转身,迈出丞相府的门槛。
天下之大,四海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