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法不留意到这个男人。店里多是熟客生意,只有他是生面孔。
他精致的外表跟周遭杂乱的环境相斥,可气场无比沉静,并不过分显得他像个天外来客。
眼前阻碍颇多,货物琳琅满目,他找了好一阵子都无果,但深色的眼眸中仍住着耐心和从容。
钟淇收回神,抬高声音替他指了路:“伞在最里面的货架,最上面那层。透明的十块,黑色的那种三十六。”
男人似是有些意外,星眼微抬,对上一张有些狼狈但足够漂亮的脸蛋。
钟淇没有读心术,她只是擅长察言观色罢了。
他向钟淇礼貌性地点了点头,按照她指的位置成功找到了伞——货架最顶层,就算一米六八的钟淇也要踮脚,而他很轻松就拿到了。
结账的时候,钟淇看到进账数额后面多了个零。
他似乎没发现。
钟淇看了他一眼,还是提醒他:“是三十六,您扫了三百六。”
怎么会有人这么不把钱当钱,跟她那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学生一样。
钟淇用手机给男人退回多出来的金额,正好瞥见他的收款名字:李生。
她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
李……先生?
街坊们也打量着这位陌生年轻人,热心地劝他过会儿再走:“西服料子挺贵的吧,淋坏了怪可惜的。”
暴雨如注。
他还真就听劝,握着新伞站在门口,似乎并不急这一时。
街坊们的话题从世界局势聊到孩子月考成绩,最后落到姐妹二人身上。
“最近怎么总是你们俩在店里,你妈呢?”
钟淇耸肩,没做回答。
“要我说,这就是书琴的不对了,女孩子花一样的年纪,就应该去玩,去谈恋爱,整天守着店像什么样子嘛,是吧小淇?”其中一个近乎秃顶的中年男人用指关节敲了敲柜台玻璃,“跟刘叔说说,你在学校肯定有不少人追吧?”
钟淇抿唇摇头:“没有。”
“怎么会,你这么高的颜值。”
钟淇在心里暗骂一句,老东西,还知道颜值这个新鲜词。
“因为我们家克男人。”她面色平静地说。
谁都知道钟书琴一个人拉扯两个女儿长大。
钟淇没有见过父亲,这个人似乎从来不存在,家里人也从不在她面前提起。
三个月前,外公因一场意外去世,这个家里便只剩下外婆,钟书琴,钟雪和钟淇四个女人。
黑色西装的背影侧目,余光分给钟淇一些。
有趣。
刘叔脸上浮出复杂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