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桑年抬起头,却抓乱了自己的头发,他还是没办法冷静下来。刚才和别人走的那一路,已经耗光了他的自制力。在感受到闻人影歌的温度后,他更加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对不起。”花桑年红着眼睛,把伞捡起来,“回宿舍吧哥,再淋下去会感冒的。”闻人影歌感觉到很挫败。每次他的年年都能很好的安慰到他,而他去总是帮不上年年。不仅帮不上,还要让年年抽离情绪来考虑现实的情况。闻人影歌走在花桑年旁边,他们同撑一把伞,比多数时候的距离都要进,却感觉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远。他很想告诉他的年年,你很强大,这些问题都只会是暂时的,你会跨过去,成为更强大的自己。可是这样的道理,别人说多少次都没有用。除非本人发自内心这样去认同。他能做的事情,太少太少了。他只能很别扭地把伞换到外侧的手上,然后里侧的手揽住花桑年的肩膀,哪怕只能一点点,也要将温度传递过去。告诉他,他在。花桑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痛苦。一想到摄影,拿起相机,心里就堵得慌。他明明,应该是热爱摄影的才对。他热爱摄影,所以选了摄影专业,所以退出了轮滑社只为更专心地学习摄影。可为什么他会觉得按下快门是一件痛苦的事。以前他很喜欢分享自己拍到的照片,可现在,他不敢了。不管他觉得好看与否,他内心都会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你拍的是垃圾。为什么这么累呢?花桑年一点不喜欢被负面情绪占领的自己,但现在不只是“拍不出好作品”在困扰他,一件件的小事累加起来,更是变成了高大的墙壁将他囚禁在角落。他是一个不怎么记事的人,开心和难过都是很短暂的,但这不代表他会忘了这些事,情绪一上来就什么都想起来了。他拍了近一个月的观察照片因为病毒一瞬间全没了。体育课因为穿了新鞋,一节课下来脚后跟上面一点的地方磨两个水泡。上专业课的时候,老师又表扬了其他同学,对他的评价是很努力。在老地方等了闻人影歌半小时,才想起来对方昨天就告诉他今天有年级破冰会,没办法和他一起吃中饭。去到食堂的时候平时很喜欢的一个菜被煮的很难吃,另外的两个菜本来就不好吃。回到宿舍连觉都不想睡,一般不太忙的时候他中午都会睡半小时,但这次他坐在电脑前发了半小时的呆。实在没法放任自己如此浪费时间,花桑年打开了电脑,打算写完老师布置的论文。但论文主题是他不擅长的部分,所以他只能一边翻书一边搜索,把自己想表达的东西一点点地补上具体的信息。写得相当辛苦,随便一个词都能让他的思维发散。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脚,破了的水泡还没有处理,红通通的有点难看还有点痛。他拿起桌上的药水,洒了几滴上去,忍住了倒吸凉气的身体冲动,把另一个水泡也如法炮制。又接着往下写了两句话,然后卡住了。观察照片记录下的一个月,是真的找不回来了。不知不觉手指又在键盘上停留了好一段时间没有动,花桑年就这么往复着,论文进展缓慢。起身倒了杯水,他突然又想起体育课时踩了一脚泥的鞋子还放在一边没有洗。拿着鞋子到阳台,花桑年一个走神,手滑把指甲旁边的皮勾破了,血一下子就冒了出来。漠然地看着往外冒血的伤口,花桑年拧开了水龙头把手上的泡沫冲掉,回到宿舍里滴了滴药水,想着还要继续洗鞋子才从抽屉里拿了片创可贴。将洗完的鞋子晾好,花桑年继续写论文。他发现细细碎碎的破事儿又变多了。都是些不值得在意的事情,但夹杂在一起就会静不下心。花桑年敲着论文却总是集中不了精神,打几行字手指就停留在键盘上,思绪乱飞。他审视了一下自己,觉得他还没到“因为太过认真所以才会觉得累的地步”。可为什么这么静不下心。花桑年右手食指打下一个逗号,收回手握成拳,左手撑着下巴,这样的情绪还有完没完了。他愈发烦躁,一千多字的论文已经写了四五个小时了,但还没写完。从书包里掏出手机,花桑年给闻人影歌发了条信息:哥。发完,花桑年就开始盯着手机发呆,页面都不滑动一下。他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能说什么。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不错,可他们之间闲聊的内容都是由他主导的,一旦他不知道说什么,他们就会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