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晕得厉害,地都在晃。”
“你晕车?”迟秋蹲到他面前,似乎不太相信眼前的这个人就是顾戟明,这几天他往路口看的时候总是特别留意穿着类似校服的人,没想到大半个暑假没见,顾戟明变身了。
“能走不?回来也不提前打个电话,我们好接你去。”
顾戟明说:“我坐会,你们帮我把行李先扛回去,辛苦了。”
“哎,你们拿东西上去。”他将顾戟明拖起来,“我背你上去,到屋里休息,外面太阳太猛了,这样下去你会中暑的。”
南方的日头似乎跟北方的不是同一个,顾戟明不好意思让迟秋背他,两人身高差不多,就怕到半路迟秋将他扔地上。
“你逞什么强!?”迟秋生气了,“身体要紧,就你这身板,我抱也抱得走。赶紧的,别墨迹了。”
搬行李的同学已经有一趟来回了,顾戟明不好让迟秋跟他在外面呆着,只得往他背上一趴。
迟秋肩膀宽厚,衣服下的肌肉结实,能够清晰地闻到他的体味,淡淡的汗味和他本身的味道混在一起,心跳强而有力,很踏实的样子,顾戟明把脸埋在他肩旁,放心地让他背着自己回家。
迟秋的确比他强多了,背着他从路口回到老房子,气都不带喘一下的,将他放在床上,又忙着给他倒热水拿毛巾洗脸,迟秋皱着眉头:“你似乎有些中暑,这见鬼的天气太热了。”
从温哥华上飞机回到小镇,简直是两重天,顾戟明只觉得浑身软绵绵的提不起力气,头也很晕,反应比以往要强烈,便认为是晕机加晕车,没有想到还得加上中暑,一下子就病恹恹的,迟秋将他那辆除了铃不响哪都响的自行车推出门,到镇上给他买藿香正气水。
顾戟明在卧室拿毛巾将身上草草擦了下,翻出睡衣换上,也没有精力招呼那几个同学,告诉他们哪个行李箱里装着带给他们的礼物,让他们自便,就枕着胳膊睡着了。
半途睡得迷迷糊糊地让迟秋喊醒,半睡半醒地就着迟秋的手喝了一小瓶难闻之极的藿香正气水,又睡着了,再睁眼时已经是傍晚,天都要黑了,房间沉浸在黑暗中,从门缝里透进一丝灯光,电视的声音调得很低,没有听到人声。
顾戟明从床上抬起半截身子伸手去按灯的开关,乍然间接触灯光,一下子受不了条件反射般闭上眼睛,门外传来迟秋的声音:“戟明,你醒了?”似乎一直在关注房内的情况一般,顾戟明觉得内心升起一股暖意,扬声说:“醒了。”
迟秋他们在打牌,怕吵着顾戟明休息,都几乎不说话,这些日子他们一天三顿都在外面解决,今天晚饭也不例外,顾戟明抱歉地说:“真对不起,招待不周。”
“跟我们还客气什么。”一个同学呵呵地笑,“给你留有饭菜,估计凉了,给你热热?”
顾戟明没有食欲,倒是想喝绿豆汤了,迟秋要给他去镇上买,顾戟明摇头说不用,翻出给福伯买的礼物去了福伯家,回来的时候端着一碗绿豆外加一个大西瓜,福伯家年年种西瓜卖,哪年顾戟明都不缺西瓜吃。
迟秋他们本来也买有西瓜的,只是天气太热,四个大小伙子下午就将俩西瓜吃光了。
煤气罐里还有煤气,顾戟明到院子里接了水将高压锅翻出来洗洗,绿豆也掏干净了加了水架在煤气灶上开始煮绿豆汤。
迟秋他们和福伯混得熟了,顾戟明那点事都知道了,顾戟明翻出在温哥华拍的照片和录像让他们看,自己去拆行李箱,将带回来的礼物拿出来准备明天分发给邻居,一个同学问:“戟明,这个是你弟弟?”
他指着顾戟明的小表弟问顾戟明,里面年龄符合,模样又似中国人的只有小表弟,他刚十八,明显是华裔的模样。
顾戟明凑过去看:“不是,这是我小表弟,这个才是。”
他点点照片,照片上乔戈明站在他身后,两条长胳膊绕过脖子揽着他,笑得一脸灿烂,越发英俊。
“他完全遗传了我外祖父的相貌。”顾戟明说。
“啧啧,真难以想象……你们居然是亲兄弟。喂,温哥华好玩不?”
他们交谈着,迟秋的话倒少了,他一直在专心地看那些照片,半垂的眉眼看去似乎有了一丝对某些事物的抗拒。
似乎在收到顾戟明给他的彩色铅笔画后就有些不对劲了,迟秋看见顾戟明和他弟弟亲密的照片居然会吃味,实在太古怪了;毕竟是生活在信息传递发达的大都市,迟秋很容易地了解了自己的古怪行为,他喜欢顾戟明,而且是类似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他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现实。只是他那个老总父亲对他的教育告诉他,权衡当下的利弊,既然不打算远离,最好还是保持现状,别试图打破,否则后果很可能不是他能够承受的。
他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虽然偶尔会有少年心性,思考方式却已经很接近他的父亲,父亲一直是他的偶像,他为此骄傲,虽然已经用最快的速度确定了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却未免有些沮丧,他以前也喜欢过不少女孩,也是这样权衡利弊之后决定是否交往,交往的深度如何,放在顾戟明身上却让他觉得有些难以忍受了。他不敢质疑父亲的教育,但心里却埋下了一颗细小的名为疑惑的种子。
☆、明明
照片很多,要全部看完还颇费一点时间,顾戟明不时去厨房看看绿豆汤煮得怎么样,到庭院里水井旁用手摇了两桶水,原本是用电泵的,电路出了点问题,只能手动提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