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等着珉王殿下救你呢。对于那些贵人们来说,没有价值的东西只会如垃圾一般毫不留情的丢弃,免得引火上身。弃车保帅,就如同你对属下所为一样,你居然不明白吗?”
听到这话,杨城祥像是被人掐住脖子一样瞬间哑声,整个人愣在原地:“你怎么会知道珉王殿下?”
余娇娇笑容粲然,嘴角小梨涡绚烂无比,与其他不谙世事的闺中女子并无差别:“我不仅知道你讨好珉王殿下,还知道其他事情。比如,你这些年如何敛财,身家财产藏在何处,与朝中哪些大臣有所勾当。你做得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我都知道。”
杨城祥随着她的话双眼越瞪越大:“你,你”
余娇娇瞧着他的模样叹了口气:“还猜不到吗?我倒还高看你了。”
她双手负后,声音高扬,“进来吧,让你的老东家见见。”
话音刚落,“吱嘎”一声房门被打开,一只脚踏入门槛,露出一张尖嘴猴腮三角眼的面容。
周师爷躬身走上前,朝余娇娇毕恭毕敬行礼:“余城君。”
杨城祥的目光从最初的不可置信,到后来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啖其肉:“周逢春,我待你不薄,你居然背叛我!”
周师爷不卑不亢的朝他行了一礼:“杨大人的确待小人不薄,只是兔死狗烹,您的心太狠,小的难免胆怯。更何况在下的老东家一直是余姑娘,谈何背叛。”
“你,你!”
余娇娇依旧负手笑着,却让杨城祥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寒意:“杨大人,您是扬州的父母官,若是不知晓您的心思,又如何能在扬州生意长久,早在你刚入扬州城的时候我就安排了周师爷到您身边,从仆人做起,慢慢成为您知冷知热的贴心人。这对你也是好事,有个人用得顺手,做起许多事来也方便得多。”
她垂眸,“原本咱们相安无事,怪只怪你做事太绝人又太蠢,为了颜面为了省力就将流民驱赶,我这些年给了你那么多好处,你却想将我余家财产吞尽,想要让我同流民一道葬身望山,为此不惜草菅人命,引瘟疫入营,又想将一切栽赃给付清辉。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瘟疫当真传入扬州会是什么后果?你既然那么想扶摇直上九重天,我偏偏断了你的临安乘龙梦。”
杨城祥见一切败露不可挽回,神色凄凉,索性破拐子破摔:“哈!我需要想什么?都是些贱民而已,本来就该饿死在永州,好端端跑到扬州来干什么!他们来了,便耽误我入朝为官的日子,还要我出钱出力赈灾,凭什么!”
他指着余娇娇眯眼冷笑,“你又是什么好东西,以前在我面前做小伏低,却突然不愿上贡,又明晃晃跟我对着干赈灾流民。原先我还奇怪,如今想来,周逢春当初一直在我面前煽风点火,让我借助流民之事对付你,根本就是你们算计好的!你算准了我会对你出手,那些流民的死,跟你们脱不了干系!你才是幕后凶手,该被抄家灭门的是你们!”
他撕心裂肺的吶喊,“余娇!你好歹毒的心思,我与你无冤无仇,到底为什么要设这般陷阱害我!为什么!”
余娇娇嘴角的笑意渐渐淡去:“看在你快死的份上,那我告诉你,因为你是珉王的人,因为你非要做金部侍郎。剩下的,黄泉路上自己悟吧。”
一直静守一旁的银纹上前将杨城祥的口中塞上布条,正要将他提出去处理。
余娇娇却摆了摆手,轻描淡写:“就在这里杀,我看着他死。”
她重新坐到位置上,裙摆绽如莲花,端起茶杯道:“对了,人死为大。我得知会你一声,等你死后你的尸身会被拿去喂狼。佛家曾有割肉喂鹰、舍身饲虎之美谈,想来如此一来,也能助你洗脱罪恶,早登极乐。”
杨城祥目眦欲裂,拼命想要向余娇娇扑去,却只能像是烈日下挣扎扑腾的鱼。
银纹领起他,抽刀从背后横向他的脖颈,杀鱼一般一刀割断他的喉咙。
鲜血从喉咙中四溅而出,喷洒在地上,溅到杨城祥的脸上。
他挣扎着,一点一点想要挪向余娇娇,双眼瞪如牛目,充斥恨意的眼中斑斑红意,分不清是红血丝还是滚烫鲜血。
最终,在距离余娇娇一步之遥处倒下。
大动脉的鲜血顺着地板流淌到余娇娇的脚下。
她看着绣花鞋尖的血色梅花,平静道:“将人拖下去,火葬。”
银纹问道:“不是说碎尸万段吗?”
“吓唬他的,人都死了,欺辱尸首又有何意。”余娇娇轻声道,“周叔,你也下去吧。”
“是。”
众人走后,屋中再度安静。余娇娇望着地上那摊浓稠的血迹,似是轻扯了扯嘴角,似是苦笑。
屏风后传来一道低沉浑厚的声音。
“这般草菅人命、怀禄贪势之人,碎尸万段都不足抵消罪恶。”
修长的身影从黑暗走入窗纸间投下的阳光中。
剑眉星目,面若刀削,他的眉骨较常人略深,将一双凤眼压得愈发深沉,棱角分明的脸庞让原本清秀胜女的五官褪去柔和,增添几分凌厉和贵胄之气。
余娇娇抬头望向透白的窗户,她的面容一半笼罩在阳光之中,一半掩藏在暗处看不清神色,声音平静淡然。
“让他同流民一样在恐惧恨意和绝望中死去就够了,死后风光大葬也好,鞭笞尸骨也罢,不是演给旁人看的就是做给自己看的。化为一抔灰烬回归天地,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男人对此不置可否:“既然答应了将人交给你处置,怎么样都随你。不过我没想到的是,你不远千里将人带回来,就是为了亲自看着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