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原因?”
菲特永远不会对卡罗尔说谎,也从不隐瞒。
他说,也许因为调职回来当部门支柱,身边形形色色的同事、下属、上司来往,朋友圈也越来越广。
他见识许多年轻气盛的雌虫在追求阁下这条路上摔得头破血流,从壮志雄心到失望透顶。
菲特说,这些情况,令他感到后怕。
卡罗尔躺到菲特胸膛上,亲亲他湿漉的睫毛,安抚着:“你抱着我呢。”
菲特搂紧卡罗尔。
“当我真正意识到,我只是意外概率,我如何不惧?”
卡罗尔安静聆听菲特叨叨絮絮的碎碎念。
…
他可爱的傻瓜,结婚20年,才后知后觉出现高等种的危机意识和成熟。
他可爱的傻瓜,热烈又莽撞的爱了20年,才从青春期毕业。
话题的结尾,是菲特说:“也许,是我老了。”
只有老了,感受到生命的流逝,鲜活的力量一去永不复返,才会出现恐惧。
菲特说:“我老了,我不再年轻,开始瞻前顾后,结局对我而言,逐渐变得沉重。”
菲特说:“你已经融入我的半生,而直到今夜,我才意识到,我没有那么坚强。”
卡罗尔明白,令菲特变成这样的原因是什么。
菲特从漫游者调回驻地当总长,他的人生节奏慢下来,许多过去不曾在意的小事,如海潮褪去的沙滩,遍地尖锐怪石。
但,卡罗尔的心因菲特的自白变得酥软。
()这可爱的傻瓜,迟钝地反应这一切来之不易,第一时间,就是告诉他。
菲特这些年来的人生历练和长进,半点没想过用在卡罗尔身上,而是悲伤难过地在伴侣面前露出孱弱的软处,问,怎么办啊?
这不是,把全部都交上来,任由审判了吗?
菲特曾有一颗自由狂放的心,现在,这颗心沉甸甸地落进卡罗尔手里。
卡罗尔吻他,问:“如果时光重来,你会不会再次走向我?”
走向令你无法再自由向往星海的我。
菲特说:“会。”
卡罗尔为这份利落怔住。
菲特动了一下,和卡罗尔面对面,他的声音沙哑温柔:“你知道,我们说开那一次,你用刻薄傲慢的轻蔑言语来攻击我时,你的表情是什么样的吗?”
卡罗尔已经想不起来了。
他和菲特结婚后,为抗住法庭的压力,刻薄轻蔑变成另一张脸,卡罗尔对这种东西没有记忆点。
菲特说:“当时,你的嘴在说拒绝,你的话语在说拒绝,可你的眼睛在说,救救我。”
“我当时想啊,嘿,这家伙的睫毛怎么那么长?他在发抖吗?为什么睫毛一直在抖?为什么眼睛出水?为什么嘴上放着狠话,却软弱得好像要窒息?”
“你知道我出身糟糕,我很小的时候就见过濒死的虫,他们躺在肮脏的地上,身体失温,眼睛里有时呆滞,有时是恐惧,睫毛眨着,慢慢变僵。”
“我当时在想,哇,这家伙嘴好贱,哇,这家伙好逊,哇。”
菲特成熟沙哑的低音对现在的卡罗尔说:“哇,我好想带他逃跑。”
“那时候,我就对你没有办法了。”
…
雄虫恶质的本能前所未有的涨满卡罗尔的大脑。
他一生中,从没有像此刻,产生过这样大的凶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