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着之前看到的柔嘉的脸,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傅离心中的直觉告诉他,从苏容臻身上或许可以探究到答案。他不想放过这个单独与她说话的机会,便留了下来。“柔嘉小姑娘,你从前可有见过武安伯府的大娘子?”傅离迟疑片刻,出声问道。“武安伯府的大娘子?”苏容臻面作茫然,“那不是哥哥你的未婚妻吗,柔嘉怎么会知道。”对于傅离这个未婚夫,苏容臻一向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他们所见不多,她这些年又被疾病困扰,没有什么心思想旁的事。对他的印象仅仅停留在家族指腹为婚的婚约者上。“柔嘉”是一个六岁的小姑娘,怎么也不可能见过被困在伯府八年的苏大娘子,苏容臻自然是装作一副懵懂的样子。傅离面上浮现出了犹疑之色,但他看苏容臻一脸天真的模样,又说不出质疑的话来。“那你想知道,陛下是为何将你留在身边吗?”傅离转变话术,循循善诱。苏容臻从前倒真是很想知道,但方才和皇帝一番谈心过后,她对这个答案的获取已经不是那么迫切了。退一步说,傅离的话也未必真实。“陛下难道不是因为柔嘉又乖又可爱才留在身边的吗?”苏容臻脆脆地反问道,脸上的甜笑就像春桃绽开了一样。傅离看到小姑娘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瞧着自己,眼睫毛小扇子似的一扇一扇,忽然觉得她说的很对。“你说的也不假,不过,陛下留你在身边的主要原因是你生得像武安伯府的大娘子。”“柔嘉才不信呢,大娘子不是哥哥的未婚妻吗,陛下跟她有什么关系?难道,陛下是会看上别人未婚妻的人?”苏容臻问道。傅离没想到这小姑娘这么伶牙俐齿,一时梗住。当今圣上,确实不像是会看上别人的女人的人。可是……傅离正处在矛盾之间,李芳却持着拂尘来到了近前:“大郎君还有要事么,丞相大人已经在催了,快请吧。”傅离不得不离去了。望着傅离远去的背影,苏容臻内心哂笑。皇帝留如今的她在身边,是因为容貌肖似从前的她?武安伯府的苏容臻?怎么可能。一日,皇帝收到一封信报,当即面露笑意。苏容臻凑过来瞧,皇帝见她好奇,将信大方展开给她看。“智隐大师已出了凉州,不到一月便可到长安。”“智隐大师是何人?”苏容臻问道。“是西域有名的高僧,相传是佛祖手下弟子转世。”皇帝含笑道。“陛下认识他?”苏容臻听出了皇帝语气中的熟稔。“朕少年因一段机缘与他相识,这么多年下来也算是老友了。”“这次是朕邀他前来,所谓一事。”“何事?”“现在还不能说。”皇帝轻笑道,“到时候你便知道了。”还挺神秘,苏容臻撇了撇嘴。她忍不住问道:“陛下您也信那些神佛之道么?”“信,也不信。”皇帝说道。苏容臻微微睁大了眼。“信,是因为,天下万民大抵都要有所寄托,朕作为万民之父,明面自是要信的。”“不信,是因为,朕做过不少所谓的逆天之事,按理说,是该不容于天地纲常的,但朕偏偏做成了。”皇帝的笑自信而从容。若是信命,早在九年前,他就该死在那漠北荒蛮之地了。但他在柔嘉的身上,总是不免小心几分,就连他一向毫不畏惧的天命,也谨慎相待。其实,信与不信,对现在的皇帝而言,只归于一句话。若是神佛能护柔嘉无忧,他信又何妨,若是神佛不容她于世,那他定要斩神佛于前。只求事事具备,她长乐无忧。小礼物自入冬以来,长安的天气是越发的严寒了。宫人都穿上了厚袄,乐言为苏容臻整理着新送来的冬衣,笑问到:“小娘子您今天想穿哪一件。”皇帝昨日让尚服局给苏容臻送来了几箱冬衣,所用皆是紫貂,白狐,流云缎等珍惜材料。绣金镶珠,华贵得很。衣饰被挂于两侧边柜,苏容臻一眼望去,只觉眼花缭乱,无法选择。她揉了揉额头:“就随便一件吧。”反正她又不是去参加什么仪典,见什么要人,一个人在殿中,没必要专门费心打扮。乐言为她梳妆的时候,苏容臻问道:“陛下今日午间回来用膳吗?”“方才含元殿的内侍来禀了,今日早朝下的晚,陛下尚有积着的奏折,便留在两仪殿用膳不回来了,让小娘子不必多等。”乐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