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为身为帝王,总是需要子嗣的。所以他将她养在了宫中。但这样也说不通。她一不是皇家血脉,二不是男嗣,皇帝要是单纯想要子嗣,为何偏偏看中了她。似是感受到了她的疑惑,皇帝说道:“朕第一次见你,便知道,你合该是朕的女儿。”皇帝的唇角染上一丝浅淡的笑意。“柔嘉,你是上天赐我的珍宝,这前后或许是一种因缘,朕失了她,便不会再放你走了。”皇帝的口中呢喃着苏容臻听不懂的话,她看见了他眼睛中一闪而过的伤痛。一种似乎从来不应存在于他身上的神情。这也是她第一次听到他没有自称朕。仿佛在说那句话时,皇帝卸下了禁锢在身上已久的盔甲面具,露出了某些脆弱之处。然而在一刹那过去后,他重新紧紧地竖起了周身的坚甲。他又是那个坚毅沉冷的帝王了。萧蕙蕙从宫中狼狈而出,被罚禁闭一月,德亲王也被连累申饬斥责,罚俸半年。若是放在往常,这该是天大的消息,定要让京城权贵圈震一震。可如今,却无人愿为之多费口舌。真正引起轰动,让长安人士谈论不休的是另外一个人。临安公主。一个所得圣宠冠绝古今的公主。若是在一月前,有人与他们说,一介孤女会成为公主,恐怕所有人都会哄堂大笑。可如今,最不可思议的事却变成了事实。前几日圣旨传出宫禁,文武百官,勋贵清流,第一反应皆是不信。直到第二日早朝,有人大着胆子问皇帝此事是否为真。皇帝道:“朕已封柔嘉为临安公主,诸位以后当视她为朕之女,不可怠慢。”传遍了长安的流言竟真是现实,众臣心中哗然。有朝臣想谏言临安公主逾制过甚,理应消减,可到了开口关头时,竟发现逾制之处太多,不知从何说起。下朝时,许多大臣围在了德亲王身侧,感叹道:“王爷,依陛下对临安公主的宠爱,你被罚的不冤。”提起这事,德亲王面色难看,他身为皇帝叔父,却因为一个来历不明的假公主被罚,在宗室朝臣中落了大面子。德亲王心情十分不佳,但此刻周边人员混杂,他也不敢说些什么,只摆着一张可以滴出水的沉沉脸色,让其他欲靠近的官员纷纷停下了脚步。走出殿外,他的身旁响起了一道苍老的声音:“王爷想必十分不平吧,陛下也真是糊涂!”德亲王循着声音看去,发现方才是太傅在与他说话。太傅今岁已年过古稀,乃是三朝帝师,积威颇重。为人向来守旧迂腐,见不得有违反礼制之事发生。德亲王操持一些宗室事务时,与太傅有过一些接触,知道他不会将他们的谈话外泄,便也阴郁着脸说:“陛下还是太过年轻了,竟然将一个野丫头封成了公主,太荒唐了!”太傅肃着脸点点头:“封一个无功的外姓女为公主也就罢了,竟然还位越亲王。老夫回头一定要劝谏陛下,不能坏了祖制!”听到位越亲王这四个字,德亲王越发感到面上挂不住,他是世宗之子,先帝之帝,当今圣上的叔父,活了四十年,却被一个横空出世的野丫头压在了头上,这让他如何能忍。德亲王对太傅道:“太傅大人若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助,尽管来找小王,匡扶君主乃是你我之责。”他就不信了,到时候朝中重臣纷纷反对,陛下还能继续执迷不悟不成!次日,以太傅为首的朝臣纷纷上书,劝谏皇帝勿要纵宠临安公主无度。众臣未想到,皇帝将折子留中不发不说,反倒又抛出了一个重磅消息。皇帝将于冬至日在宫中设宴,宴请百官及其家眷,以庆临安公主得封。皇帝的态度很明确,是要将临安公主的待遇礼制给彻底确定下来,再不可动摇。届时朝臣若去赴宴,即等于认可了临安公主的地位,若借故推脱,则有藐视圣上之嫌。“陛下好狠的计策。看了是一门心思要纵着那野丫头了。”太傅叹气,极度不愉。此刻与太傅对坐饮茶的是丞相傅醇,闻太傅此言,他眸光微闪,啜饮了一小口茶后道:“天子当阳,自是乾刚独断。听闻镇南王不日将携子上京,太傅到时可以一见,尔时,大人的烦忧或可解决。”傅醇的语气意味深长,似有所指。太傅听了,抚着长须,若有所思。皇帝今日下了早朝之后,直接回了长生殿。“柔嘉。”他轻唤她的名字,“柔嘉。”可在殿内转了一周,也没见到苏容臻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