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去了何处?”皇帝问值守的宫人道。“回陛下,殿下应当是去了御花园。”宫人答道。皇帝转去了御花园,隔很远就看到了樱绯色的裙裾自花丛中蹁跹而出。走进了些,才发现苏容臻正高站在秋千之上,前后荡着。苏容臻两手握绳,让身后的乐言推着自己,每次都荡到最高处。秋千速度极快,她似是很喜欢,看起来十分开怀,泠泠的笑语都揉碎在了风声里。粉面绯裙的小姑娘映着似火红梅,笑靥如花,真真是最铁石心肠的人看了也会柔情宛转,眼波化水。“柔嘉,先下来吧,朕怕你摔着。”皇帝柔声说着。苏容臻看着皇帝,拈花一笑。皇帝只觉一瞬间眼前似春色醉人,心湖波动之时,竟没想到苏容臻就那么在秋千下落的途中径直如飞花一般,飘摇而下。皇帝忙张开双臂,将小姑娘稳稳地接住了。“你总是这么让朕担心。”皇帝在苏容臻耳边抱怨道。苏容臻落入皇帝怀中,感受到他身上的温热之意,鼻端亦萦绕着浅淡的龙涎香,心跳莫名就无法控制了。她咯咯笑了起来:“那陛下可得看好我才是。”苏容臻话语间眉目光华流转,将她稚嫩却精致的眉眼映的越发夺目,口气颇有几分恃宠而骄的意味,但皇帝却爱极了她这副娇矜的模样,不忍有一丝责怪之意。“柔嘉,冬月初七冬至日,朕要宴请百官,为你祝福贺喜。”皇帝将她小小的身子小心抱于怀中,温柔地抚着她的肩背。“这样会不会有些太过隆重了?”苏容臻趴在他的胸前,微颦道。皇帝低下头,看到阳光将她脸上细小的绒毛映成了金黄色,真是可爱极了。“怎会,朕的公主,安心受着便是,以后的这般事,还多着呢。”皇帝微笑道。相比初入宫以来,苏容臻眉宇间隐隐的怯然和沉丧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美目中流转的神彩,粲然若星子。皇帝想,大邺唯一的公主,就该被这般宠着,爱着。将人世间的一切美好予她,愿她高贵而美丽,自信而从容,慈悯而不软弱,骄傲而不横恶。这就是帝国明珠的风采。ps:长安下辖长安县可以理解成今天的长沙下面有长沙县。小臻冬至日这天,苏容臻早早地就被宫人们唤醒。乐言叫她时,她仍有一半意识在梦中,嘴里嘀咕着旁人听不懂的话语直到身上的衣服被乐言和蓉香帮着穿了一大半以后,苏容臻才不情愿地睁开一直以来半闭着的眼:“天色还未亮呢,怎么就叫我起来了。”“公主,现下已经辰时了,只不过冬至日黑夜绵长,才会如此。”乐言道。蓉香在一旁补充道:“陛下今日要去京郊祭天,太庙祭祖,约莫到要到酉时才能归来,午膳不能和公主一起用了,便想走之前和公主一同用早膳。陛下此时,正在前殿等着您呢。”苏容臻一听,当下也不再磨蹭,强行打起精神,洗漱梳妆好后去寻皇帝了。皇帝坐于餐案之前,面前的饭菜纹丝未动,显然是等着苏容臻。他见苏容臻眼皮打着架,一副强撑着不睡去的样子,忍不住觉得有些可爱。皇帝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尖,失笑道:“太困了就不用起了。没必要为了朕强撑。”苏容臻眨眨眼睛,使劲摇头:“我不困,真的。”小姑娘睡眼朦胧,揉着眼睛,白嫩的脸颊上还带着睡时留上去的印痕,鼻尖红红的。明明困得不行,却还要故作老成一脸严肃地说:“我不困。”皇帝忍不住笑出了声。又转念想到她是为了陪他才这样口是心非,他的心顿时软得不成样子,化为了一滩春水。“吃吧,好孩子。”他轻捏她的脸蛋,为她夹起一块炙肉送至口边。苏容臻嚼着嘴里的的炙肉,忽然想到,十年前的他们也曾有过这样的情景。那时她同样是六岁的身体年龄,皇帝却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少年。平日相处时,他总是有礼而沉默,对她态度友好的同时,却带着一股不易被察觉的疏离之意。直到那年冬天,他即将远行,去往西北军中历练。先太后当时还是惠妃,在宫中设了私宴为他送行,母亲和她也在。那夜,他难得饮了些酒,惠妃也没有阻拦,大家都心事重重,一时间现场寂静异常。一个年仅十三的少年郎,却即将要在第二日奔赴边疆,其中危险有几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那时方是四皇子的皇帝萧衍却忽地朗声笑道:“诸位何必愁眉骨脸,衍又不是去送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