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喝尽了金杯中的最后一滴酒,金杯咣当一声落于案上,发出清脆声响。萧衍微抬眼眸,眼里带着微微的醉意与笑意:“都快吃吧,今日理应畅快而归。”大家这才拾起银箸,光顾案上的珍馐。苏容臻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还是有些食不知味,想到以后或许没法见到这位陪自己长大的小哥哥了,不由得心中生起了几分黯然失落。她蹙着眉的样子被萧衍看到了,他轻笑一声,夹起一块烤鸭肉,放在了她的唇边。“小臻,多吃些。”苏容臻有些慌神地抬首,他平素都是叫她苏妹妹,唤她小名的次数,十分罕见。她唇齿下意识地含过鸭肉,细细咀嚼着。萧衍收回手时,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不经意地一碰。他望着她,眉宇温柔,瞳仁清澈映着她的倒影。萧衍眸中被美酒染出了醉人风情,苏容臻和他对视,莫名就感觉情思勾动,风月迷离。她突然发现,往日里他对她的淡淡疏离,尽数消失了。以前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眸此刻暗潮翻涌,似乎有什么情愫要按捺不住。“好好保重,小臻。”萧衍说道,“等我回来。”少年的脸俊美英挺,肤色如白玉,灯烛在其上投下淡淡暗影。苏容臻看着眼前的面庞,忍不住心中小鹿乱撞。复又想起明日之事,滋味由微甜转为酸涩。“柔嘉,等朕回来。”耳边传来温沉的声音,让苏容臻从记忆中抽回思绪。她这才发现,皇帝不知何时已用完了膳。“陛下一路平安,万事顺遂。”苏容臻回神过来,郑重地说道。将这句跨越了时光的祝福再次说了出来。皇帝微微愣住,盯着她看了半晌,揉眉道:“你果真与她很像。”然后又浅笑着与苏容臻说:“朕只是去京郊祭天,今日傍晚前便会回来,柔嘉如此郑重,朕反而不习惯了。”“不过,柔嘉的话朕记住了,你慢慢用膳,身子虚弱莫要挑食。午间过了可去休息一番,免得夜里乏累。”皇帝细细叮嘱,体贴入微,仿佛她是个不能自理的婴孩一般。“好。”苏容臻粲然笑道:“都听陛下的。”待皇帝离去后,苏容臻回想他方才的话,倒品味出了一些不一般的东西。你果真很像她。像谁?苏容臻适才无意识地说出了十年前皇帝奔赴西北前夕时她对他的告别之语。话出口后,她才发觉。本来有些微微的紧张惊慌,担心皇帝会联想到多年前的苏容臻。但是转念一想,这不过是句耳熟能详的道别语,时间又已过了十年,该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将二者联系在一起了。然而方才回忆起皇帝那句语意不明的话,苏容臻忽然感觉浑身一股悚然之意凭空升起。那个“她”,不会指的就是原来的苏容臻吧。一瞬间,苏容臻进宫以来的记忆纷纷苏醒,繁杂的画面声音在她脑海中徐徐放映。苏容臻敏锐地从中捕捉到了一幕,皇帝与她提及自己的心上人时,也是一样喟叹眷恋的语气,也是一般模糊地将之称作“她”。之前,他说,朕只后悔没有早些遇到她。今日,他又看着她说,你果真与她很像。说这两句话时,皇帝的眼底都充满着悠远怀恋,不舍与伤感。一个震惊的猜想在苏容臻脑中成型,但她还是觉得这太过疯狂。如果这个猜想是真的,那这一切都得到了解释。包括皇帝带她入宫的原因。可,这又怎么可能?如果皇帝喜欢的人是原来的苏容臻,那他又何必要将情愫苦苦埋在心里多年。他可是帝王,是天子,是九天之下的至尊,有什么得不到的女人,何况是一个小小的苏容臻。其次,就算皇帝心中的白月光就是原来的苏容臻,他也不像是那种会寻个小孩子当替身的人,她记得很清楚,他只是把她当做他的女儿。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想出这些天方夜谭。武安伯府,苏菁已经让几名侍女为自己打扮了一个时辰。描眉,敷粉,点唇,无一不周全。伯夫人徐琴甫一走进来,就看到了女儿盛装打扮的样子。“今日怎么打扮得这般精致。”徐琴笑着问。苏菁咬唇:“娘,你明知故问,今晚不是要入宫赴宴吗?”刚好徐琴来了,苏菁有些急切地问道:“娘,你还记得两月前父亲送我的那套衣裙吗?我想找出来,今晚穿它。”苏菁口中的那套衣裙是件艳粉色夹竹桃纹冬裙,艳丽无比,穿上十分夺人眼球。徐琴一顿,夹杂着些忧虑问道:“菁儿,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