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朕逼得你犯下大罪吗?至于血脉亲情,从你口中说出来,真是可笑至极。是谁先漠视亲情的,你心知肚明。”皇帝忽然觉得很无趣,自他掌权以来,无数人控诉他不顾血亲,冷血无情。但无人想到,那些所谓血亲,可是在他微末之时,捅刀最深之人。就连现在,也还是要装成一副可怜无辜的样子,却一边毫不留情地戕害他的至爱。这一生,或许他本就不配拥有亲情。唯独柔嘉是个例外。所以一想到这些人竟然想将他唯一的珍宝毁掉,皇帝越发怒不可遏。“左上将军,你领兵去德亲王府吧。”皇帝不欲继续在萧蕙蕙身上浪费时间。“等等!”萧蕙蕙突然高声阻止。“这一切都是罪女一人做的,与家人无关。”萧蕙蕙终究还是承认了。事已至此,知道已经瞒不下去了,为了防止拖累家人,她选择独自一人承担罪名。毕竟,若真让皇帝的人进府搜查,搜出些王府的其他隐秘,到时候只会全家一起遭殃。萧蕙蕙认罪后,整个人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在地上,她自知惩罚难逃,却还希冀着皇帝能留她一条命。“哐当!”在她认罪的那一际,皇帝执起案上金樽朝她砸去。金樽砸到了萧蕙蕙的额头上,酒液倒出,和血液一起往下流。萧蕙蕙疼得忍不住尖叫。帝王骤然发作,周边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少时,只听皇帝说道。“你是□□子孙,虽有皇族不处极刑之例,但你冒犯公主未及一月,便又在君前投毒,罪不可恕。”“朕给你个周全,既你存了投毒之意,就予你毒酒一杯上路吧。”皇帝说完最后的判决后,便起身,对苏容臻说道:“我们走罢。”他不想再看现场这些各怀心思的人一眼,只想在这个本该属于柔嘉的日子里,找个地方,和他的小柔嘉独自相处。皇帝的身影渐远,萧蕙蕙在其后凄厉地喊着:“陛下,陛下……”在场的人看着远去的临安公主一身华裙,光彩四射,再看看眼前德庆郡主形容狼狈,花容失色的模样。均是一阵唏嘘。命运既由天定,也在人为。或者说,掌握在那九重宫阙中的天子手上。可以令人生,也可以令人死。可以令天潢贵胄的郡主跌落云端,也可以让无人可依的孤女凌驾万人之上。今日的宫宴算是结束了,以一个宗室郡主的鲜血作为结尾,给前半段的和乐融融生生染上了阴森恐惧。皇帝以他毫不留情的雷霆手腕,警告着暗中蛰伏着的所有人,不要妄图挑战他对临安公主的庇护疼惜。深情(二更)皇帝和苏容臻乘辇回宫。起初的一段时间,皇帝一直以手撑额,凝眉思索着什么。苏容臻见他如此,也没有出声相扰。行至半路,他忽然从苏容臻后面欺上,拥她入怀,贴着她温暖娇小的身体,皇帝喟叹道:“朕总是觉得,这月余来的欢愉,就像是一场梦。”“生怕与你之间的时光,就如泡影,一碰便散了。”苏容臻讶然:“陛下何出此言?”皇帝没有回答,而是转而说道:“经了今夜之事,朕开始反思,将你困于宫中,是否太过于自私了。”“不仅让你没了同龄伙伴的陪伴玩耍,也让你被礼仪宫规束缚,不能拥有孩童的自由欢畅。更何况留在朕的身边,还会被无数蛇蝎小人盯着,危险重重。”皇帝语气微沉,隐含自责。“那陛下后悔与柔嘉一起度过的这段时光吗?”苏容臻笑着问。“朕很愉快,但却因此把你置于危险的境地,朕……”“柔嘉也和陛下一样,过得十分快乐。”苏容臻打断了皇帝的话。“柔嘉从未后悔,希望陛下也是。”“陛下更无须自责。”苏容臻看着皇帝的眼眸,“若是没有陛下,柔嘉在那日就会丧生于熊口了,即便是侥幸得生,也不知会流落到何处。”“天下何处又有完完全全的自由呢?即使到了普通百姓家里,也有数不清的束缚和禁锢,何况陛下予我高贵地位,允我随心而动。我在陛下身边多日,只感觉到了自在畅意,毫无拘束之感。”苏容臻说的这句话,乃是结合了亲身经历,发自肺腑。从前,对她而言,苏府大门,比九重阊阖还要高,苏府宅院,比万千宫阙都还要深。“陛下予我富贵荣华,将我捧在心上,爱护有加。已是超出了世间所有人的真心。至于同龄人的陪伴,远远不如陛下的悉心相陪。柔嘉遇到了陛下,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