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锦竹点了点头,“殷公子让你自己小心。”说着取出一柄短匕首,“他让你带着防身。还有彤英几人我已安排妥当。”
姜云雨拔出匕首,刀刃在月光下晕出一片清辉,挥舞时犹若夜萤飞舞。他发出一声赞叹,手指扣上刀柄梅型花纹,从刀尾部弹出一根两寸长的银刺。白雁帼原先一直在边上冷眼看着,此时突然坐直身体凑了上去,嘴里喃喃说着好刀。
“此乃丧魂八匕之七,刺梅。”丧魂八匕是魔教铸剑鬼手毕生心血之作。鬼手其人早年是塞北铸剑名家,不知何故有一日突然以活人血祭铸剑,遭正道追杀后逃入魔教避难,从此忘却本名只以鬼手自称。“丧魂八匕之所以令人闻风丧胆,除却刀剑精巧无双之外,还有一样是许多人不知道的。”姜云雨细细摩挲着刀刃,刀刃光可鉴人照出他的容颜,“丧魂八匕是以鬼手亲人血祭铸成的。第七把匕首刺梅,是用幺女铸成的。”他叹了口气,眉宇间有着淡淡不忍,“刀是好刀,只是未免太过血腥了。”
锦竹知他嫌血腥气太浓,必不会收下,又开口道,“殷无垢说她叫小梅。”
姜云雨闻言轻笑,“他倒是了解我。幼女何辜早夭亡,既如此便留在身边好好待她吧。”
正在此时,突闻一声巨响将窗外半城天空映得如白日一般。文月皱了皱眉,跑去关了窗子,一回头就看见白小姐小狗似的伸着头努力往外瞅。
“不用看了。”姜云雨慢悠悠喝了口茶水,“就是先前我们住的客栈。”
“谁做的?好大的狗胆!”白雁帼顿时跳了起来,“我哥怎么办?”
“坐下。”姜云雨朝她招了招手,从腕中翻出一根银针,“他没事。你要不要来一针定定神?”
白雁帼不搭理他,自顾自喃喃自语,“江湖上有能耐搞出这么大阵仗的只有霹雳堂,姜云雨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所以刚才急着赶我走?”
“若非小雨,只怕我们今日都要葬身火海之中。”文月几乎要崩溃地看着从窗户外又翻进几个人,白清恒脚一踩上地面就觉得房中气氛不太对,“怎么了?”
文月欲言又止看着半开的窗户,抱着头无可奈何的样子。
“文月不太喜欢别人翻窗。”姜云雨笑吟吟解释。
“叨扰了。”白清恒朝对方拱手道,陆九庭跟在后面笑得慈祥,“有劳文公子收留,白家必当重谢。”文月脸色这才好了几分。
白清恒扫了眼窗外火光,今夜火势太大,官府不会坐视不管。虽然已是深夜,却因为天降雷火半个南江城仿佛都活了过来。“霹雳堂火药果然名不虚传。今夜一战两家就此撕破脸皮。”
“所幸霹雳堂向来亦正亦邪,今夜来的都是些不入流的江湖角色,白家对付这几条小鱼还不是问题。”陆九庭开口道,“只是为何几日之内我们手上有稽古天书的消息会传遍江湖?”
白宁冷哼一声,今天晚上他过得不太顺畅,就连下巴上的白胡子都焦了一小茬,看上去有些滑稽。“显而易见,我们之中有内奸。”说着用眼睛去瞟姜云雨,“自从遇见了某人就没什么好事。”
“宁叔。”白宁被白清恒喝止住,撇嘴不再说话。
内奸?姜云雨可以肯定他们中存在着那样一个人,那个人就是给他下毒的人。在事情没有弄清之前他不想声张。一是因为,这会暴露他中毒的事实。二,他也懒得解释。所以即使白宁一再含沙射影,他也只是用惯常笑容打发对方。
“哎呀,原来你们在这儿。”廖芝都的脑袋突然从门背后探了出来,在确认房中是他要找的人之后,他欢快地跑了进来。“睡得好好的,客栈突然炸了。可让我好找。”
“廖公子,老夫看你精神不错啊。”陆九庭看见他,忍不住调侃道。
“这不炸清醒了么。对了,你们没事吧?白姑娘?白姑娘!”
“什么?”白雁帼完全被他吓住了,前脚刚说到内奸,后脚就跑出来个失踪人口。要不是姜云雨在桌子底下踩她一脚,她根本反应不过来。“哦,没,没事。”她这反应哪里像是没事,如此昭然若揭,只差堂而皇之在脸上写“你有鬼”三个大字。小姑娘定力着实差了点,再看房中其他几人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陆九庭那老狐狸拉着廖芝都唠起家常,连白宁都笑呵呵在一旁张罗夜宵。“喂,傻子,你怎么找来的?”
廖芝都挠了挠头,“我猜你们会来这,就来碰碰运气。”
白雁帼还想再说点什么,手里立刻被白宁塞了块糕点。“小姐,忙活大晚上饿了吧。”
“宁,宁叔。你胡子怎么了?”白宁下意识摸了摸下巴,脸色有些发绿。
姜云雨看得好笑,这白宁确实忠心耿耿,就是有时候脑子转不过弯和白雁帼凑一块还真是一对活宝。“宁叔让你吃,你就吃呗。就你话多。”白雁帼立刻不甘示弱白他一眼,“过来,你脖子上有脏东西。”他俯身在白雁帼衣领上掸了几下,白雁帼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香,控制不住脸红,小声埋怨道,“你怎么动手动脚。”
姜云雨挑眉,“真是稀奇啊,白小姐居然会害羞。难不成被火药炸傻了,要不要在下扎几针?”不动声色在桌下轻抚手指,一只淡红色的小虫拍着翅膀匆忙从他指尖逃开。
“廖公子也饿了吧,拥翠阁的糕点还是不错的。”姜云雨拈了块金乳酥,口感润滑,奶香扑鼻。
廖芝都定定看他一眼,忽然扯开嘴角笑了。这一笑带着几分傻气,掩盖了眼中的锐利,他卷起袖子扑了过来,“这么一说,小生也觉得有些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