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你是怎么认出陌生的小男孩是程橙的?”时光推了推眼镜,像是在掩饰着什么,唇边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因为睡姿一模一样。”好吧。他忘了,虽然暂时没有bias,但眼前这个人毕竟是程橙的合法伴侣,不知道程橙的睡姿才奇怪。但他又同时想到另一个问题。“但是你叫我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我的脸,为什么能准确叫出我的名字?”姜澜生仔细琢磨刚刚开门前的他给出的反应:轻手轻脚躲门后,低声问谁,然后赶在对方退后不到十步的时候飞速开门。时光:“第一,是我推测进入古堡的人应该不止我和程橙两个人,第二,十分抱歉,我很善于推测队里每个人在陌生环境中可能给出的反应,我和程橙分工,我敲三层楼的门,他敲二层的,我从这边一直敲到那边,只有你给出了我预想中的反应。”姜澜生回过头看时光指向的位置,他们两个正站在三层东侧末端的洗手间门口,回廊一半是房门一半是栏杆,姜澜生出来的房屋是西侧最远的那间。“这些房间你都叫过了?”时光点头,又摇头:“你是最后一个。大部分人看起来像无芯者,却又缺乏最基本的警惕性,我叫他们去一楼大厅集合,他们就去了,虽然每个人都对自己的处境很疑惑,但没有人表达出强烈的拒绝意愿。以及只有一间房我没能敲开,不知道是里面没有人还是里面的人不愿意出来。”当——钟声从不知名的地方传来,两个人都是一凛,姜澜生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空荡荡的没有武器。“走吧,不管怎么说,我们先按照你说的那样去大厅集合。”这座古堡最大的缺点是没有来自室外的照明,据时光所说,他敲开的每扇门后面都长得一模一样,也就是房间里只有床、床头柜、窗帘、油画和吊灯这五种东西,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虽然脚下是质感不错的地毯,但也完全看不到任何拼接的痕迹,从室内直接延伸到走廊。两个人就近从楼梯下楼,一楼大厅正中是个长方形的会议桌,桌前坐着六个陌生人,正在互相窃窃私语。“时光——这边——”姜澜生看了眼声音的源头,是个唇红齿白的男孩,身体还没长开,眼睛很小,完全没有程橙本身那双猫眼看起来有灵气。在有bias的世界里根本没有这个年龄的孩子生活在营养仓外面,好在夏瑶和程橙都热爱旧历时代的电视剧,他们都跟着被迫看过不少所谓的育儿法典。“程橙,这个就是你跟奶奶说的语文老师?”男孩右边的老太太边拉着男孩的手边给男孩整理袖口。“是不是她教的你不认人啊?等回去了我们投诉她,啊?那是什么补课班,教得你六亲不认的……”男孩哪里经历过这个,眼巴巴地看着这边,眼里露出点求救的神色,似乎想从老太太的手中挣脱,又没什么力气。时光立刻判断出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多半是程橙敲门的时候敲到身体主人的亲属,结果因为种种原因没能第一时间判断出来。时光主动走过去坐在男孩左手边的空椅子里,摆出相当平和而又公式化的笑容:“您可能误会了什么,阿姨,程橙这么小就遇到这种事情,产生应激状态是不可避免的,您让他自己决定他怎样会比较舒适,过一会儿应该就会好起来,就能正常沟通了。”老太太半信半疑,松开程橙的袖子又给程橙整理领口和衣服下摆,口沫横飞:“你自己说,你想怎么样?啊?你跟奶奶说。”“别给我弄了,您离我远点。”程橙推开老太太的手。“我想自己待一会儿。”姜澜生也拉开时光左手边的椅子坐下,他略略抬头看了眼,算上自己和时光桌子前一共坐了八个人:程橙的推拒和老太太的占有欲还在不断斗争中,而姜澜生正对面的女白领正在和身边头顶光亮面容憔悴的男上班族窃窃私语,再左边有个男人坐姿笔挺满脸阴翳,再空一个位置则坐着一位始终在瑟瑟发抖双眼空洞的男人,不停地在啃自己的手指甲。老太太还在强迫症般地给程橙整理身上的衣服,整理完衣服整理发型,鞋带也要拆开重新系,嘴里絮絮叨叨,似乎做这些就是这辈子活着仅剩的目的,姜澜生伸手拍了下时光示意给他腾个位置,然后把脸探过去。“喂,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程橙眨巴眨巴眼:“我叫程橙。”“你好呀,我叫姜澜生。”他学着旧历剧里的台词问:“你将来是想考清华还是想考北大呀?”“呃,清华?”姜澜生故意嘟起嘴:“唉,可是哥哥是北大的在读大学生,我们可能没办法交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