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随安把酒推到她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尝尝味道怎么样。”雪愿端起喝了一口,清爽冰凉占据味觉,从舌尖一直流窜到胃里,真神奇,她在提前品尝夏天的味道。“好喝吗?”季随安问她。雪愿:“很好喝。”季随安弯了弯眼睛:“你喜欢就好。”话到这里就应该终止了,但是雪愿偏不,可能真的被这一口酒壮了胆,她紧着问:“为什么是我喜欢就好?”季随安的答案不需要思考,脱口而出:“为你调的酒,当然得你喜欢才行。”雪愿:“给我一个人调的吗?”季随安:“嗯,你一个。”雪愿捧着小雪,她觉得那口酒在胃里开始作怪了,咕咚咕咚冒气泡泡,被心情染成彩色的,她一张口,就能从嘴里飘出来。“季随安。”她叫他的名字,咬字清晰,但语速很慢,很轻:“你怎么总是在照顾我?”季随安眼神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再细看时,只剩从容的笑:“雪老师画画辛苦了,多照顾一些不是应该的么?”雪愿:“那么交易结束之后呢,节日为什么要推掉原本的旅行计划,留在芙城陪我去看蔷薇?”季随安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就知道遇琳那条朋友圈会暴露我,偏偏她不愿意删。”雪愿眨眨眼睛:“所以是为什么?”她还是难免紧张,但是更多的,是对那个答案的期待,那个,她最最想听见的答案。季随安:“假期里大家都会和朋友家人呆在一起,或者出门玩,或者只是单纯聚着吃顿饭,谁在这天落了单,光是翻朋友圈就够难受许久了。”说到这里,他停了停,不知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从前遇琳就因为上补习班错过一次中暑的团圆宴,十三四岁了,还会因为节日回家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号啕大哭半天。”雪愿不知道自己眼里期待的光逐渐变了意味,笑容也不由自主淡了。她只知道季随安说的,似乎跟她期待的不太一样“遇琳?”她愣愣重复了一遍。季随安嗯了一声,手上有一下没一下拨弄着算盘,发出的声音也没有节奏。雪愿:“什么意思?”她有点慌。怎么事情的发展不太对劲?“我一直当你是和遇琳一样啊。”季随安语气自然:“遇琳不喜欢节日里一个人,我想你也应该是,这次她有爸妈陪着,少我一个也不少。”当你和遇琳一样。当你和我妹妹一样。一直当你,是我妹妹。小雪里的冰块还没有融化,雪愿捧着杯子,掌心贴着杯壁,凉意好像突然被大脑神经接收,飞速淌向全身,连四肢末端都没有放过。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呼吸都跟着放轻了。“所以,小雪也是”她呆呆看着季随安,所有的紧张期待骤降为零。她好像期待了一朵不会盛放的烟花,如今盯着漆黑一片的天空,满腔的千回百转如今都无处安放。不止是小雪,还有那晚的蛋糕和冰淇淋,那顿突发奇想的火锅,那场电影,那只会亲她的史迪仔是她关心则乱忽略了,这一切用喜欢可以解释,却也不只是喜欢可以解释。在他心里,从来都是把她当一个需要照顾的妹妹?胸口憋得快要爆炸,雪愿手足无措地几次张口,可是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想说什么。怎么会这样?“怎么了?”季随安见她神色不对,内心拧起一道浅浅的褶皱:“喝醉了?”“没”一张嘴,酸涩冲上鼻腔,激得她忍不住想闭眼睛,唯恐再多说一句,就能有水珠子从眼睛滚下来。她深吸一口气,用摇头代替回答,在季随安注视下仰头将一杯小雪一饮而尽。冰冷的液体大口滑过喉咙,酒精火辣辣的,真像五六月的太阳,烧得她嗓子疼。季随安蹙紧了眉头。雪愿在他开口之前跳下凳子,偏开脸转身:“柠柠还在等我,时间要来不及了,我先走了。”行至门口时,正好和一位走进来的同城快递员擦肩而过。雪愿看见了他手里两支蔷薇,香味顺着风钻进鼻腔,她紧咬着下唇,霎时红了眼眶。出租车司机是个面相和蔼的大叔,见个小姑娘一上车就哭成泪人似的,不免从后视镜多了看几眼,忍不住开口:“小姑娘,这是怎么了?受人欺负了?”小姑娘低着脑袋直摇头,泪珠子多得擦都擦不完。她快难过死了。司机大叔不止和蔼,还开朗健谈爱安慰人:“没被欺负,那就是失恋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