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鸿舟看她吃得那么香,眉眼都柔和下来,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这时一阵浓烈的辛辣味由远及近,他那份麻辣烫上桌了。“您要的变态辣,请慢用。”服务员很贴心地送了一瓶冰镇雪碧。相比钟意那份,牧鸿舟面前这碗麻辣烫的确名副其实,放眼望去只见麻椒辣油,红得惊心动魄,拿筷子拨开厚厚一层才看见底下的食材,他艰难地挑了一根青菜出来,红油在底部堆积着滴滴答答掉下来,他眉头皱得能夹碎一只辣椒。钟意擦掉被辣出来的眼泪,直直地看着他。牧鸿舟苦笑一下,把那根浸得通红的青菜吃了,接着又去翻别的,金针菇,海带结,他每夹出来一个就毫不犹豫地往嘴里送,嘴唇红得要爆炸,脸上脖子上很快淌满了汗。钟意觉得差不多了,捉着他的手不让他继续吃了,牧鸿舟却当真较起了劲,要把一整碗都吃完。“吃完你就没了。”钟意有些挫败,肉|体折磨牧鸿舟并不能让她开心,把牧鸿舟搞进医院了又怎么样呢,矛盾不是这样撒气就能解决的。她不由分说地夺过牧鸿舟的筷子,让服务员端过来一大碗清水给他涮着吃了。牧鸿舟不太能吃辣,吃完缓了好一会儿。他把钟意送到酒店,下车时叫住了她:“明天你一个人去可以吗?”“放心,我只是个打酱油的。”钟意关上车门朝他挥了挥手,“拜拜。”“等等,小意!”钟意闻言转身,看见牧鸿舟红得发亮的嘴唇,上下张合着问她,“明天我去接你,好吗?”钟意想了想,点头答应了。钟意果真如她所言去打了一回酱油。进了宴会大厅,不等陆渐屿来找她,她主动去找了这对新鲜出炉的真爱,你来我往客套一番,配合着他们接下一波狗粮,白月光当得光明磊落。陆渐屿悄悄给她比了个感谢的手势,钟意挑了挑眉,任务完成果断离场,找了个无人的角落,等时间合适了就告辞走人。牧鸿舟没想到她出来得这么快,他看起来很高兴,对钟意说:“正好现在还早,一起散散步吗?”“不了,我要回酒店早点休息,明早赶飞机。”牧鸿舟一愣:“不是请了一周的假期么?”“不是伦敦。”钟意顿了顿,“我去a市。”她要去给方知祝扫墓。牧鸿舟也想去,但一直没有机会。他托人询问过方知祝的墓址,但有关方知祝的所有死亡信息都被封锁了,护得严严实实,生怕被他发现似的。他又一次拉下脸去请求张明,张明依旧用官方的语气表示抱歉:“牧总见谅,我也只是受人所托守规矩办事而已。”所托何人,不言自喻。什么规矩,他不愿深想。“下次吧。”钟意婉拒了,“下次有机会再带你去见我外公。”牧鸿舟浑身一震,头皮发麻,突然而至的悲哀几乎将神经撑破。以前钟意千方百计撒泼耍赖地要带他去她外公家,他以各种理由拒绝,最后归结成一句,下次吧,下次有机会再去。他总觉得一切都还有下次,一切都还有机会。他没有料到方知祝走得那样突然,更没有料到钟意更加决然地离开。牧鸿舟浑身战栗,他下车追过去,看向钟意的目光很难过,甚至有些悲哀:“小意,我那时候”钟意摇摇头:“都过去了,不要再提那些。”牧鸿舟的眼睛垂了下去。“我已经原谅你了,也决定放下过去了。”钟意看着他骤然亮起的眼眸,微微一顿,“但是我需要时间。牧鸿舟,我也在努力。”钟意站起身,在墓碑上轻轻摩挲,片刻后转头对张明说:“走吧,今天下午辛苦了,这三年来也多亏您关照。”“请别这么说,这是我的本分。”张明站在她左边,与她错开半步的距离,两人在夕阳将至的傍晚缓缓走下山。他们说这话,张明问起她的毕业后的打算,钟意想了想,说:“或许会回国吧。”她综合了很多方面的考量,个人感情因素只占部分比例。她在英国那边接触了好几家公司,本来都是建立在双方设计理念能够互相包容的前提下,但大一些的公司框架严格难以施展,小公司的生态环境不够。钟意觉得与其折中妥协,不如单干。而如果自己开公司的话,回国是最好的选择。张明点头道:“国内的人脉和资源都是现成的,你可以安心搞设计,不必为其他事情费神。”他注意到钟意憔悴的脸色,关切道:“怎么了,最近压力很大?”有压力也是她自找的,钟意笑了笑:“没有好吧,有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