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月带着骆书新回过很多次娘家,但娘家不是很欢迎他们,只要婆家有人来接,娘家都会帮忙劝。
骆月结婚的时候才十几岁,严格来说自己都还是个孩子。目光短浅,带着骆书新兜兜转转,始终转不出那几个小村子,自然也找不到出路。
大概是因为在这种环境下养大的,骆书新从小就话少,很倔,而且自从懂事之后,性格中就有些极端。
他不止一次的为保护骆月反抗过,骆月也为保护孩子也反抗过,可下场只会是母子俩被打的更惨。
大概是骆书新二年级的时候,骆月有一次被她男人打的半个月起不了床,修养期间的某天半夜,她听到门口有人说梦话,出来一看,发现是骆书新抱着一把柴刀睡在她房间门口——因为她那个人渣公公酗酒,经常半夜才回来,回来发酒疯就把骆月从床上拖起来打。
此时回忆起来,骆月还记得那种心惊胆战。
她偶然发现自己不过几岁的儿子居然已经有了拿刀杀人的念头。
她一直受小山村封闭的舆论影响,被打的再狠也从未想过逃跑。但从那时候起的,骆月人生第一次有了带着孩子逃跑的念头。
再不跑,这孩子可能会废掉。
一个几岁就敢想着杀人的孩子,长大了能做一个正常人吗?
今天是为了保护她,那以后呢?会变成这种家庭氛围的延续,变成另一个极端的暴力狂吗?
骆月不敢深想。
逃跑的念头出现之后就一直萦绕不散,可冲动过后是迟疑。
在村子里日子再不好过孩子也不会饿着也有学上,出去之后自己一个没有学历没有技术的人,能保证孩子吃饱穿暖受教育吗?
真正让她做出决定的是不久后一次意外。
那天她男人也跟着公公学,喝了酒,醉醺醺的,不知道怎么栽进了村子的水塘里,据说人差点淹死了,还好有村民路过,这才叫了人一起合伙救上来。
救活之后,男人回家发了疯,非说他掉进水塘差点死掉全怪骆书新,是骆书新干的,把骆月和骆书新往死里打——而那时候,骆月肚子里有个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孩子。
她还不知道那个孩子存在过,那个孩子就没了。
她也差点跟着没了,是骆书新拼死跑出门去找了人送她去的医院——当时她男人发完了酒疯在床上呼呼大睡,谁也叫不醒。
说到这里,骆月撸起自己的袖子给姜鉴看她胳膊上的皮肤——纵横交错的疤痕,坑坑洼洼麻麻赖赖的。
“你知道火钳吗?这是被烧红的火钳烙的,小新身上也有,在他九岁之前,我们娘俩身上没有一块好皮。”
姜鉴:“……”
姜鉴嘴唇颤抖了一下,想要说点什么,但是这一瞬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想到了很多。
譬如骆书新后腰那块疤;
从认识骆月开始,无论多热她都不会穿短袖;
还有骆书新被凳子脚划破腿之后,面对鲜血的那种麻木感;
以及当骆书新聊到殷栩为妹妹出头不怕坐牢的时候,那种冷静却又客观的分析对方心理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