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珉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连呼吸都不由自主的轻了下来,生怕白翎看到这是去鸶雨泉的路,又不要命的挣扎,伤了他自己。好在那人只是将将的睁了一下,复又很快的闭上,重珉缓缓的松了口气,脚步都不由自主的加快了些。这人愿意泡鸶雨泉终究是好事,鸶雨泉是疗伤的圣地,他先前要帮他疗伤也是怕那人不愿意去鸶雨泉。想到这,重珉的心脏又开始抽疼了起来,懊悔,自责,羞愧,一时之间全部涌上心头,让他一句话也无法和那人开口,两人静默着一路走到了鸶雨泉。白翎一直悄无声息,重珉以为他睡着了,走到鸶雨泉深处后轻轻的停了下来,皱着眉想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姿势在不惊醒那人的情况下将他放进去。白翎却是清凌凌的睁开了眼,这次他叹息般的喘了一下,也没有自己挣扎,只淡淡的说道:“放我下去。”重珉只觉得白翎那平静的声线像是一把剪刀狠狠扎进了他的脑海,明明没有一句重话,却瞬间刺的人鲜血淋漓。“师尊,我抱您下去吧”重珉艰难的开口,眼眸一点一点爬上了猩红的颜色。这人身后伤成了那样,他怎么可能放任他走过去!“呵,那么长的路都走了,在乎这一点吗”白翎看见重珉的犹豫,嘴角狠狠翻上了一抹冷笑。重珉脑子骤然想起第一次来鸶雨泉时,他故意走了那么长的路,让那人在身后不得不快步才能跟上他,下意识的就解释道“上次那魔修我已经处理了他!我没有——”重珉生平第一次说谎,羞愧的脸都红了,但是比起羞愧,他更不能接受白翎毫无温度的目光,当即继续说道“我若是知道……定不会——”重珉对上白翎似笑非笑的眼睛,顿时也说不下去了,只苍白了脸色缓缓的将白翎放在地上。白翎心里早就凉透了,此刻看着重珉手足无措撒谎的样子,竟破天荒的觉得有些好笑。他不过是随口一句,本来也没有怀疑他,这般解释下来,看来却是他的授意了。只不过,他如今,早就不在乎他的想法了,授意也好,不授意也罢,和他,没有关系了。白翎眼底浮上一丝淡淡的嘲讽,却终究是伤的重了,他双腿甫一解除地面,身后那处的撕裂骤然便尖锐的疼痛了起来,疼得他有一瞬间的窒息。重珉心惊肉跳的上前想要护住他,白翎却在那般折磨死人的疼痛中,硬生生躲过了他的手掌,整个人俯在一边的石壁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重珉伸出去的手就空荡荡的静止在了半空,眸色哀伤的看着那人。白翎缓了好久,眼前一阵一阵的黑雾才褪了下去,甫一抬脚,又是能逼死人的疼痛。白翎咬牙攥紧了拳头,却只是走了两步,额上的冷汗倏忽就下来了,身边重珉的呼吸声也是一声比一声粗重。白翎心里骤然浮上了前所未有的难堪,语气也瞬间急促了起来“你走!”重珉看的整个心脏都在滴血,恨不得将那人身上的伤全部都转移到自己的身上。猛然被白翎厉声的呵斥了一下,顿时像淋了水的大型犬,整个人身上的气焰都褪了,垂头丧耳的磨蹭着。可是他不消失,白翎就不再继续向前走,好像又回到了上次他变成魔修两人对峙时的样子,这次白翎伤的比那次还要重,此刻竟也硬撑着。重珉终于还是先坚持不住,咬牙:道“师尊,弟子就在结界外面,结界设了传音筒,若有事,您喊我,我马上过来!”“此后,莫再要叫我师尊了。”白翎等重珉走出好一段路子后才轻飘飘的开口。这话传到重珉耳朵里,让他狠狠的僵硬了一瞬,当即更加快速的走了出去,好像走的快就能当做没有听见一般。白翎却不甚在意,待重珉的脚步声都彻底消失了,才终于筋疲力竭的喘了口气。难堪的开始清理自己,他记忆中对褚霄和他的事情模模糊糊,但他清楚的记得褚霄是如何拽着他的脚腕分开了他的双腿。重珉却一直在一边冷眼的看着。白翎身体狠狠僵了一下,心脏狠戾的抽疼了起来,一时竟分不出是身后更疼还是心脏更疼,只觉得自己连呼吸一口气,都是灼热的痛楚。白翎恨到现在还会因为重珉的所作所为生气,手下狠狠向里一推,那被剑鞘翻出来的地方骤然如针扎刀挖一样沿着尾椎狠狠的向上揪住了他的神智。脏死了……里里外外都脏死了……!白翎眼前发黑,整个人根本在池水中站立不住,半个身子都伏在大块的岩石上,从腰部向下宛如接受着凌迟般的痛处,疼得他连景物都看不清了,耳朵一阵一阵的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