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顾侯爷乃奴婢分内事,不敢称辛苦。”对方垂头,谦卑温驯地屈膝告退。倩影离去,叶瑾忍不住看了眼女子那精心掐出的漂亮腰线,又扫了眼身上随意穿的半新衣裳。说起来,大过年的,她最近好像吃胖了一些。可能有了一年这个有盼头的期限,她精神渐好,加上郎中说她体弱要补,丫鬟嬷嬷们便使足了劲,食补药补双管齐下,这么一通折腾,她会长胖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脑海中划过昨夜某人趁着她迷离之际,在她腰上掐了好几把,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叶瑾伸手捏捏自己的腰,发现的确有一点点肉了。有点肉也好,她前段时间消瘦得跟个纸片似的,风一吹直倒,走两步都要喘。“告诉膳房那边,午膳添份青菜瘦肉粥吧。”她吩咐道。总要调理好身体,这样一年后才能有力气离开。转眼间,出了正月,大虞朝官员假期结束,顾筠渐渐又忙起来。一个月来,铃兰牢牢把持着书房那一片地,叶瑾这边则在马嬷嬷的默许和帮助下,终于将院子里的其他一应事情抓在了手里。“夫人不争,下头人却总要有个盼头。”两派斗得快成乌眼鸡时,叶瑾一度无语想喊停,却被马嬷嬷制止,“夫人放心,有老奴看着,闹不到侯爷面前去。”那便随她们闹吧。叶瑾没再管,只又给花房那边赏了银子和药下去——因为她上吊的事,彩云挨了十杖,原本当日已被发卖出去,最后是她叫顾筠将对方从人牙那里要回来,派去花房和秋菊做伴。因为伤太重救治又不及时,彩云以后走路怕是要跛。跟着她的人,有几个能有好下场,若是斗法能让她们开心点,随她们借着她的势斗一斗也无妨。日子一天天过去,顾筠白日去前头忙,午时只要有空就会回后面和她一道用饭,再拥着她歇上小半个时辰。大约因为她舌头受伤后一直不太爱说话,大大降低了两人发生争执的概率,在度过最初的那段别扭时日后,他们之间日渐和缓。正月二十八,京城下了场大雪。一大清早,顾筠带着叶瑾,出城赏梅。皑皑白雪下了整夜,落了满枝,衬着朵朵红梅,美不胜收。有风吹得枝头雪落下来,正掉在叶瑾的领口处,她被冰得一激灵,身旁人探身过来,以手微微伸入她的领口,将那点已化成水的雪花擦去。他的指尖竟然比雪还要冷,她又一激灵,赶紧嫌弃地将他拍开。“周围有人,你适可而止点。”她兜着领口,小小瞪他一眼。来赏梅的不止他们一家,只是距离比较远而已。朦胧中,有少女银铃般的欢快笑声远远传来,隐约可见少女手里握着一团雪,一边跑一边向着前面的少年扔去。喧闹间,反衬得这边两人分外安静了。顾筠垂眸,任凭女子挣脱出怀抱,去接丫鬟递来的热茶,却在她指尖快要碰到茶盏前突然随手从枝上握了小把雪,按在了她的脸上。猝不及防间,叶瑾发出一声惊叫,她捂着脸回头,难以置信地看向那个大白天又犯病的家伙,却见对方咳了一声,装作无事地接着赏雪。狗东西。莫不是最近给的好脸色太多,想上房揭瓦?叶瑾反手抓了把雪,团成一团,毫不客气砸向对方。雪团被男子抬臂挡住,霎时散开,落了他满头,好不狼狈。爽。叶瑾挑眉,然后转身就跑。不跑等什么,等他报复回来吗!然而哪里跑得过,不过几步,叶瑾很快被人从后拦腰抱住,有人捏着雪团去贴她的颈,她一边惊叫一边不甘示弱地抓着雪反手按回去。一片纷乱中,远处的打闹声渐渐远去,她被按倒在柔软的雪地里,翻转了一圈又一圈,终于停下。发髻早乱了,叶瑾被转得发蒙,茫然睁眼看去,却见上方男子沉默凝视她半晌,然后俯身吻上了她的唇。红梅白雪之中,他拥着她,散下的发丝沾了雪,贴在她的唇角,微微湿,细细痒。若是能就这样下去,那便好了。心间闪过万般念头,却又清楚,一切不过假象。此时此地,在这片平平无奇却又美得离奇的梅林,顾筠的心底里忽然冒出一个从未听过的声音。它在问他,后悔吗?永兴四年的这个春天,注定不平静。二月初,一条爆炸式的消息突然从皇宫传来,年近而立却始终无子无女的当今圣上,后宫中的某个妃嫔有孕了。一石激起千层浪,当日顾筠便被一道圣旨传入宫中。“此子决不可出任何差错,”和其他人猜测的不同,永兴帝虞沛尧并没有多么欣喜若狂,真要说的话,反而凝重更多,“外面怕是又要起风浪,容修你替我将整个京城及周边仔细筛上一遍,若有可疑,不必报我,直接……咳咳,直接杀了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