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重睡的很不安稳,一直噩梦不断。忽然一声惊呼,翻身坐了起来,额头上大汗淋漓。冷不丁,一柄冷森森的长刀架到了脖颈上。秦重恍惚了一下,还以为身在梦中。但是,转头一看,屋里竟还有人举着火把,登时清醒过来。刚想动作,脖颈上刀刃一动,霎时割进了肌肤之中。“小子,老实点儿。”身后,有人一把按住了秦重肩膀。秦重没有说话,抽眼打量着屋内。算上背后之人,应该有三人。眼前两人,一手举着火把,另一手拎着刀,狞笑望着秦重。看穿着打扮,似是绿林人物,怎的竟莫名找上了自己?房间外面一片嘈杂,火把人影乱晃,哭喊声和喝骂声混杂在一起,却不知发生何事。“走。”背后那人推搡着秦重,出了房门。院子里,这户人家老幼男女,都从房间里拽了出来,除了老两口,还有一对年轻夫妇。年轻夫妇的怀里,搂着两个四五岁的孩子。一家人战战兢兢的跪在院子当中,浑身都抖成了筛糠。院子里还有两人,手持着火把腰刀骂骂咧咧。被孩子哭喊的不耐,抬腿就是一脚,正踢在孩子脸上。孩子的父亲猛地窜起,抱住踢人的歹徒滚倒在地。另一名歹徒见状大怒,喝骂一声,扬刀往那男子身上砍去。秦重看的恼火,抬肘往身后一撞,只听一声惨叫,押着秦重那人已经倒飞出去,扑通一声撞在墙上。泥土夯成的围墙,哪承受得了这么大力撞击?轰隆倒塌,直将那人埋了进去。秦重的目的是救人,一肘撞出后看也不看,纵步往前一窜一脚踢出。正扬刀砍人的歹徒,刀还未落下,人已经被踢飞到了半空。骨头碎裂的声音,和他凄厉的惨叫声,一起传入院中诸人的耳中。“嘭”的一声摔回地上,只是手脚抽搐了几下,就再也没有了动静。另外几名歹徒吓傻了眼,手里举着刀,却不敢靠近秦重半步。秦重也不搭理他们,伸手扶起年老的夫妇,让他们躲回屋去。就这一转身的功夫,剩下的三名歹徒,撒丫子跑出了院子。一边飞跑,一边声嘶力竭的喊道,“二当家的,二当家的,硬点子扎手。”这么一喊,秦重也听的清清楚楚,哪还有不明白的,这是遇到土匪啦。“你们没事吧?”秦重没去追赶,反身问道。“没事,没事。”年轻的男子冲秦重拱拱手,说道。若不是秦重,他或许已经丧命,很是感激。“后生。”老丈战战兢兢,出声说道,“快逃吧,这群人凶的很哩。”“哦?老丈识得这群人么?”秦重问道。“他们是北山黑虎寨的人,每年都来。”年轻的男子插话说道。“黑虎寨?”秦重知道,这年头土匪多,但如此明火执仗,也忒猖狂了吧?北山秦重知道,他刚到此地时,就向当地人了解过地理形势。金粟山是一个大范围,比如金粟山主峰,当地人管它叫架子梁。而最靠北边儿的那座山峰,就是北山,上山下山只有一条道,地形险要。“往年他们来,只抢粮食,倒是不曾杀人。”老丈叹口气,说道。“这次不知怎的,竟要杀人?”“往年他们过来,都有多少人?”秦重又问道。“总有二三十人吧?”年轻人说道,却是不太肯定。当时吓都吓死了,哪有心思惦记多少歹徒。“后生啊,他们人太多,又拿刀拿剑的,你还是赶紧逃吧。”老丈又在一旁催促。“不用担心,待俺收拾了这帮歹徒,也算报您一饭之恩。”秦重说着,转身往院门外走去。“唉,后生,后生,去不得哩。”老丈更加惊慌,急急叫着秦重,可哪里叫的回?走出院子,秦重才发现整个小山村,到处都是火把晃动。几乎家家户户,都传出哭喊之声。秦重怔了怔,这个村子并不大,也说不上富裕,怎么就被土匪盯上了呢?这么兴师动众。许是听到了示警,歹徒暂时撇下了村民,一伙伙气势汹汹的冲了出来。走了二三十步的功夫,秦重前后左右,都被人堵住了去路。三两人一伙儿,有拿刀剑的,也有拿着木叉的,还有人干脆拖着一把榔头。一个个敞胸漏怀,咋咋呼呼的向秦重靠过来。正对面有一人很特别,引起了秦重的注意。说他特别,是他站在人群中,真是鹤立鸡群一样,直比一般人能高出两个头来。按照秦重目测,起码有两米的高度,身高体壮,眼似铜铃,相貌很是凶恶。最引起秦重注意的,是他手中的兵器,赫然两支西瓜大的铁锤。大汉盯着秦重,眼光很是不善。他与旁人不同,其他人虽围了过来,但是显然,还没有动手的意思,只是守在一旁观望。大汉脚下不停,越走越快,双手一挥铁锤,旋风一般冲向了秦重。正在这时,不知从哪处院子里,陡然传出一声女子的尖叫。正狂奔而来的大汉,闻听尖叫声,霎时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双脚擦地,戛然止住了身形。,!“哪个王八羔子,敢欺负秀琴,老子砸碎你的骨头。”大汉一声怒喝,急吼吼扭头就跑。看他去的方向,正是尖叫声传来的院子。至于秦重,早被他丢到九霄云外去了。秦重摸摸鼻子,差点被大汉的举动逗笑。也是,打架哪有女人重要。看这样子,还是相熟的女子。这时,道旁一条巷子里,传出闷闷的马蹄声。秦重侧头看去,只见一人一马,施施然冲他而来。马上之人,穿着一身葛布的道袍,火把映照下青黄变幻。头戴道冠,三缕长髯。怀里抱着一条布幡,白底黑字写着:铁口直断,一卦千金。原来一个算卦的相士,却出现在土匪群里。或者说,一个杀人越货的土匪,披上了一层伪装的外衣而已。“二当家。”见到此人过来,路边一众土匪抱拳招呼。“二当家,就是这个点子,伤了咱们两位兄弟。”道装打扮的卦师,一直打量着秦重,对身边众人的招呼,没看见似的不理不睬。“小子,敢得罪咱黑虎寨,可有想过后果?”卦师似笑非笑,忽然说道。“一些鸡零狗碎,能有甚后果?”秦重往前走了一步,不屑的说道。他与对面的卦师,也不过一丈距离。就算卦师骑在马上,也没有比秦重高出多少。马矮人也矮,在秦重眼里屁也不算。“哪里来的野小子,休得张狂。”“不知天高地厚,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卦师还未说话,四周的土匪先怒了。一个个作势要教训秦重,抡刀挥剑的走了过来。这时,卦师轻轻一抬手,嘈杂的声音戛然而止。“呵呵,大话谁不会说?”卦师不急不恼,呵呵笑道,“你若能接下我一招,自然放你走。”“放我走?”秦重不屑的冷笑,冲卦师一招手,说道,“来啊,让小爷看看你的道行。”卦师哈哈大笑,连声说道,“好,好,好。”说着,只见他迅速抬起右手,抽出背上的桃木剑,很是熟练的挽一个剑花,向着秦重一指。嘴里喝道,“去。”左手猛地一击剑尾,木剑直向秦重射来。这剑速?这力道?秦重哑然失笑,穿着一身道装,莫不是要作法么?秦重随手一挥,正拍在木剑上。木剑脆弱,稍稍一碰登时折断。却在这时,木剑的断口处,忽然喷出一蓬白色的粉末。秦重一惊,刹那间往后退去。但是距离太近,粉末还是溅在了秦重身上。惊退之际,猛然嗅到一股怪异的香味。秦重心道,坏了。念头尚未转过,只觉脑子一阵迷糊,“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双手撑了几下,却都无法站起。两三息的功夫,秦重彻底失去了知觉。“哈哈哈。”卦师仰天哈哈大笑,得意非常。一众土匪跟着狂笑,很是不可一世。“二当家厉害。”“西北之地,哪有二当家对手?”“哈哈。”土匪们马屁如潮,卦师洋洋得意。早有几个土匪上去,将秦重捆了一个结结实实。“去,将村里的男人都赶出来。”卦师说道。“得令。”有土匪学着戏文,来了一句花腔儿,引得众土匪一片叫好。村子里又乱了起来,哭喊声响成一片。寻常百姓,终是抵不住拿刀的土匪。没有多大功夫,村里的男人们都被赶到了打麦场,乌泱泱四五十人。女人孩子都围在场子四周,被土匪拿刀威胁着不敢靠近。人群慢慢安静下来,这时,卦师下了马,一摇一晃的走进人群,噌的一下跳上石碾子。站在高处,冷眼在人群中来回的扫视了几圈儿。咳嗽一声,登时换上了一副笑脸儿。“乡亲们。”卦师扬声喊道,抬手挥了一下,接着说道,“都莫要害怕。”他话音儿一落,人群中顿时嘈杂起来,不少青壮更是怒目往而视,作势往石碾子挤过来。“都他娘的老实点儿。”使双锤的大汉,一声大喝,抬脚就踹了过去。当先的几个青壮,被踹的趴倒大片。更多人怯与大汉的威猛,登时向后缩去。或许此时才明白,这些人可不是善茬儿。“咱们黑虎寨,碰到点儿难处,还请乡亲们帮衬帮衬。”卦师继续说道。“年年都来抢粮,还要怎么帮衬?”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嗓子,却是不敢露头。“呵呵。”卦师呵呵笑着,眼里却露出冷厉的寒芒。“若想死,尽可不去就是。”人群中“嗡”的一声,似是被卦师的话吓了一跳。黑虎寨年年来抢粮,但也只是抢粮,倒是没有杀过人。这也让村里的人有了错觉,认为黑虎寨不会杀人。此番说出杀人的话,自然人人惊惧。“敢问二当家的,让咱们去哪里?做什么?”人群最前面,一位白发老者颤巍巍的问道。“咱们开了一口矿,只是人手不够,特来请乡亲们帮手。”卦师说道。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矿?”老者身边,站着一位中年人,遂问道,“什么矿?”这年代,石炭、铜铁、生矾都有开采,百姓对此并不陌生。当然,此时开采的手段粗陋,危险也更高,塌方冒水的事故频发,死人的事更是无法避免。闻听是开矿,人人都下意识的拒绝。“至于什么矿,去了自然知道。”“去多久?”有人问道,“能给多少工钱?”“嘿嘿。”卦师嘿嘿笑了起来,“不久,不久,两个月吧,等采完了矿,自会放你等回来。”“可是,没两天就要麦收,这一去,地里的粮食怎办?”这话一带头儿,人群登时乱了起来,七嘴八舌嗡声一片。眼见着,人群的情绪激动起来。卦师颇感不耐,眉间戾气闪动,眼见就要爆发。却这时,使锤大汉又是一声吼,“想死全家?爷爷这就成全你。”说罢,拎着双锤就冲向人群,吓得一众村民惊叫着四散躲避。闹腾半天,大汉也只是吓唬,并未真的动手杀人。但是村民,却真的被吓着了。“半柱香,尔等只有半柱香时间。”卦师也不再扮好人,厉声说道,“十五岁往上,五十岁往下所有男丁,半柱香之后到此集中。现在回去安顿吧,若敢逃跑藏匿,必定杀你全家。”一场飞来的祸事,就这么降到了小山村。摄于土匪的凶威,无人敢反抗。半柱香后,村里的青壮被土匪带走。剩下老人妇孺,哭哭啼啼的送到村外。自然,昏迷不醒的秦重,也在其中。:()大宋异姓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