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满没有等到陈路循,但是她等来了韩燕华。
满满与韩燕华已经五年半未曾见过了,当初满满高考的时候户口本等等的信息都是陈路循替她去交涉的。上了大学后,陈路循又帮她把户口迁到了学校,所以一直都是陈路循在与韩燕华接触。
韩燕华在大年初三联系满满,约她吃饭。
满满接到电话的那一刻,心中有无以名状的感触。时间约在初五晚上,地方是韩燕华挑好的,就在城南的一家老字号的餐馆——满满当然不会忘记,那是父亲生前常去的餐馆,多年前,她、父亲、陈路循三个人一起吃饭就是在那里。
满满早半个小时就到了这家餐馆,但是没想到韩燕华已经在了。
点完菜后,两人面对面坐着,不知道该聊点什么,只好尴尬地喝着餐馆提供的免费茶水。韩燕华将散下来的鬓发绕至耳后,然后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放在桌子上,推到满满面前。
满满不解地看着眼前白色大信封,像极了高中时期收到的情书,“妈,这是?”
韩燕华讪讪地笑了一下,“你爸留下来的财产加上你爸的保险金、房子这些年的租金,我均分成了两份,一份给你、一份留给小函,这信封里的那张卡,我把密码设成了你母亲的出生年份后两位加出生日月。还有就是以前住的房子的房产证,我把名字改成了你的。”
满满怔了怔,低头看着白色信封不说话。要是拒绝,实在是虚伪了些;但是……她猜得到韩燕华和小函恐怕也不容易。再三踌躇,满满打开信封,将里头的红色封面的房产证取出来递回给韩燕华。
“房子本来就该是留给小函的。小函再过几年就大了,总归是要娶妻生子的,做姐姐的哪好夺走他的东西?”满满如是说。
韩燕华如何也不肯收回来,满满于是又说:“也对,这房子老了,哪能给小夫妻住啊……还是卖了罢,卖了它给小函买套更好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韩燕华叹了一口气,说道:“满满你真的舍得吗?这套房子里可有你和你父亲绝大部分的回忆啊……唉……”
“不,我不要回去看。人不在了,看着那些熟悉的事物只会徒增伤感。”更何况,屋子被租出去了那么多年,早已混杂了太多陌生人的气味。后面那句,满满自然不能在韩燕华直接说出来。
满满一再坚持,韩燕华也就只好无奈地收回来。“我先替你收着,哪天你想要了,就跟我说一声。”
满满笑了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小函最近怎么样?上高中了吧?”
“嗯,高一。”韩燕华说:“他的成绩没有你那么好,a大肯定是考不上的。我也不求什么,就希望他能考上个像样点的大学就可以了。”
“才高一,难能容易看出考不考得上的。”满满也不是说好听的话,不过是把实话说出来:“以前我们班有两个男生,高一勉强算中等,到了高考的时候,分数都比我高来着。”
“那是因为你高考的时候作文又写离题了,不过还好有加分。”
满满这才从韩燕华的零星话语中听出,原来这么些年,韩燕华并非如她想象的冷血无情。纠结了一会儿,满满问道:“妈,有个问题我挺想知道原因的,你可以告诉我吗?”
韩燕华见她这么认真的神情,就说:“跟你父亲有关?你问罢,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定不瞒你。”
“不,不是我父亲。”满满深吸了一口气,“妈,我一直想知道,为什么你当年会同意陈路循……近乎于领养我?”以她对韩燕华的了解,就算韩燕华不喜欢她,也是决计不能草草地同意的,毕竟这不是小事。
韩燕华想了一会儿,说:“他给我看了他的身份证明,并且保证会好好照顾你、让你健康幸福地成长。”
这个,满满是想得到的,但是她觉得这不足以让韩燕华同意她跟一个非亲非故的人一起生活啊!但是,韩燕华又这样说,满满就更加糊涂了。满满正敏思苦想不得要领,韩燕华这时道出了一个远远出乎她意料的事实。
韩燕华说:“最主要的一个原因,那就是……”她犹豫了一下,决定告诉满满,“他手里有我丈夫违法的证据,一旦披露,我丈夫至少入狱十年。”
她好不容易才重新拥有了家庭,教她如何能对丈夫之事袖手旁观?再婚女人,特别是一个带着孩子的再婚女人对家庭的重视程度,常常会使她们做出一些让自己都无法原谅的抉择。
满满睁大眼睛,舌桥不下。她猜测过一些原因、臆想过一些理由,但事实带来的震惊远超过了她所能把握的自定。她拿起茶杯喝了两口茶水,直到菜肴送上来才缓过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