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今天要做啥?”
“买枪。”
李明宇这才回想起来杜以泽昨天提过要买装备。
杜以泽先去杂货店里买了个黑色的旅行包,又去当地的银行里取了好些现金塞进去。他并未带着李明宇直接赶往山后的边境线,而是先在小枪城里转悠起来,熟悉地形,还不忘找了个餐馆吃了顿热乎的饭菜。
李明宇全程与他保持着一段距离,话也没以往多了,低倾着头,杜以泽以为他是受感冒影响,并不知道他是在为这几日里自己的“超纲”行径而烦恼。
直到杜以泽带着他来到一处卖摩托的店面前,李明宇才终于打起精神,掀起眼皮考量起排排停放的摩托车。这地方太小,威风凛凛的哈雷是搞不到了,但性能不差的摩托车还是有的。李明宇挑挑拣拣,最后在一辆银白色的摩托前停了下来。
“这个好么?”杜以泽走到摩托前,拍了拍座椅。
“还行。”
“行,那就买这个了。”
“你买摩托做什么?”
“当然是兜风啊。”杜以泽扭头问老板,“这个多少钱?”
老板叼着根烟,靠在门边,眼皮也不抬,流畅地伸出五根手指头,“五万。”
李明宇眉头一皱,“扯淡吧你,顶多三万。”
老板怪笑一声,“你以为你在哪呢?还三万?爱买不买!”
李明宇火冒三丈,欲要上前扯皮,被杜以泽拦住了。
“美元收吗?”他拎着旅行袋跟着老板进了店里,再出来的时候袋子顿时轻了不少。他冲李明宇晃晃手里的钥匙,接着走到摩托跟前,冲李明宇抬了抬下巴。
”试试?“
李明宇双手抱臂,定在原地,还在为极不合理的价钱而不满。杜以泽又从旅行袋的一角里抽出一条好烟,问,“抽吗?”
李明宇还是不说话。
杜以泽只得自己启动了摩托,跨坐上去,他捏了捏把手,摩托便立刻发出震天动地的响声。他大着嗓子,自言自语道,“嗬,还可以嘛!”接着一脚踢开一侧的支撑杆,驾驶着摩托向前猛冲了一小段路。
李明宇这才慌了神,忙不迭地追上前,双手揪住摩托车后座的铁杆,两只脚在雪地上拖沓出长长的痕迹。
“王八蛋!你要去哪?”
杜以泽慢悠悠地停了下来,回头疑惑地说,“我还以为你不打算跟我一路了。”
李明宇心想,这里几乎人人腰间都别着枪,要是没有你这王八蛋给我当肉盾,那老子还不得一下就玩完!所以他在摩托车停顿的时候,立即跳上了后座,抓着座椅死不松手,颇有要拉着杜以泽一起玩球的姿态。
“你应该知道我开起车来是个什么样子。”杜以泽抓住李明宇扣在座位边缘的手就要往自己腰上揽,“要不要抱着我?”
“滚!”李明宇抽回手,幸灾乐祸地想:我看你能野到哪儿去!
杜以泽吹着口哨,慢悠悠地开出了小枪城的“繁华”街市。因为小枪城坐落于山谷之中,出了街市就剩河流与山野,甚至还能见到野兔在河对面的野林里觅食,而家养的马匹则被拴在临近的岩石或树干上,潇洒地甩着头,打着响鼻,鼻孔里喷出团团温热的白雾。
林间有鸟在叫,河流的尽头的雾气已经被正午的太阳驱散。杜以泽在这一片清新的荒野间,毫不犹豫地将油门捏到了最大。摩托车犹如一只锃亮的纯白猎鹰贴着地面急速飞行。
李明宇怪叫一声,身体向后一仰,随即双腿夹住座椅,两手圈住杜以泽的腰,脸面都顾不得了。
“你他妈故意的吧!”
杜以泽只是笑,柔软的黑发被风吹起,扬到脑后,一双狭长的眼睛里藏着火苗,掖着桀骜且刺人的光芒。
摩托车在河流的尽头处停了下来。正午的阳光直直从头顶洒下,地上虽铺着一层白雪,气温却并不低,杜以泽脱了外套挂在摩托车的手把上,接着从旅行袋里拿出了刚买的香烟。李明宇在他撕包装袋的时候从车上颤巍巍地下来,心有余悸地撑了好一会膝盖。
就在几分钟前,杜以泽故意朝一块斜向上凸起的岩块冲去,连车带人地在空中划了道短暂的抛物线。李明宇在那一刻心都悬了起来,好像瞬间回到了火车上的那一跃,差点灵魂出窍,当场去世。
他看到杜以泽悠哉悠哉地站在河边,不禁怒气冲冲地喊道,“你他妈也给我一根啊!”
杜以泽扭过头,嘴里已经咬了一根,但他没有继续点火,而是转身将烟盒与打火机一起朝李明宇扔去。李明宇胳膊一伸,接过飞来的烟与火,火速拿了一根点着,狠吸了一口才算安下心来。
杜以泽晃了晃手,“火还我。”
李明宇阔步走上前,不屑地将打火机塞进他手里,一同站到河边,百无聊赖地眯起眼,抖着腿。
阵阵寒风从山谷间穿过,河流唱着规律的歌谣,不远处有一位妇人正蹲在河边洗衣服,脚边搁着一个褐色的大木盆。李明宇叉着腰吞云吐雾,心想这破地方条件真是不好,鸟不拉屎,龟不生蛋,竟然连个洗衣机也没有!
他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自己的家乡。他与杜以泽的老家附近可没有这种免费的地方供居民洗衣服,唯一一座小池塘里装的还都是死水,上面飘着数不清的浮萍,密密麻麻的,是夏日里蚊虫的产卵盛地。千禧年之后,镇上为了响应新气象的号召,没多久就把池塘给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