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不是比他先回来么,怎么还没到?
连星茗顿时又躺不安稳了,裹着被子眼巴巴瞅着门口,期盼师兄能快点回来。
>>
……
……
傅寄秋在大堂静立许久,才僵硬迈动步子,眉间落满了冰冷的夜霜。
旁人若看见了他,只会钦慕叹道“清雅端正、高山仰止”,只有他一人才能看得见周遭已经沦为怎样可怖的地狱。地面涌动着浓郁的黑气,数只干枯的惨白手掌从中探出,去拖拽他沉重的步伐,走廊侧面的墙壁凝出一双双黑白分明的眼,正嬉笑戏谑地盯着他。
四面八方都有心魔含着笑意、恶意怂恿的声音,疯魔竭力要将高岭之花拉下神坛——
“他去找裴子烨了。”
“他永远不会再回来找你,像三千年前一样,有了裴子烨,他就再也看不见你了。”
“他其实很偏心裴子烨,你知道的。家国血仇,以他的性格必定会在大婚当日杀了裴子烨,可他却手下留情了——为什么?”
“因为他舍不得对裴子烨下手。”
穿过走廊,来到客房门前,傅寄秋的瞳色清冷锋利,无论心魔说什么,他表面上看起来都不为所动,依旧隐忍自持。
“杀了裴子烨,让师弟变成你一个人的师弟。以后他不会再让你独守空房了,因为只要你想,日日夜夜都可以是洞房。”
“告诉他,你想要他。”
心魔一边嬉笑一边在他面前后退,它身上的浓郁的黑气一接触到门框,霎时间便冰消瓦解,溃散奔逃。
周围重新亮堂了起来,一切丑恶不堪的欲念消失得无隐无踪,走廊回归原本的模样。
万籁俱寂,只听虫鸣。
傅寄秋这才有了明显的情绪起伏,仿佛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他昏暗的瞳孔重新燃起光,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泛着青紫经络的苍白手掌搭在门框上,迟迟都没有将其推开。
“阿檀?”
屋子里传来模糊迟疑的唤声。
傅寄秋不假思索,重重推开房门。
入眼是一柄燃烧到半截的红烛,正立在桌上的青铜灯架上。昏红柔和的光从侧面映照到少年的纤细身形上,像是为他松松垮垮披上了一层用烛光剪成的嫁衣。他眸底明净清澈跪坐在床上,两只手牵着被褥披在肩头,将全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暴露在空气中的白皙颈窝——那颗小小的、圆圆的小棕痣点缀在锁骨凹陷中,随着他的动作时隐时现,半遮半掩。
傅寄秋喉结上下滚动,极度克制地偏开了视线,“你怎么回来了。”
“我去找裴剑尊说障妖执念的事情呀,他不听我就自己回来了。”连星茗拍了拍身侧的被褥,盛情邀请:“你要不要坐过来说话。”
傅寄秋静默片刻,走近坐到他身侧,目不斜视。
后方耳侧凑来一个热源,连星茗从他左边脸庞处歪出来疑惑看他,哑然问:“你是跑回来的吗?为何气喘吁吁,额间也有细汗?”
说着他抬起食指,那只弹琴的指尖细细长长,娴熟探向了泌出细汗的额角处。
还未接触到便被傅寄秋半路截停,用力攥住了他的手腕。
“……”
傅寄秋侧眸看来,两人无声对视。
气氛好像突然有点奇怪。
连星茗哈哈笑了声向后仰了几厘米,心里懊恼差点忘记自己现在已经不是这人的师弟,做这些恐怕会惹师兄不快。他低声道了声“抱歉”,向回缩了缩手掌,却无论如何也拽不动。
傅寄秋的掌心冰凉干燥,像是一块寒冰紧密贴合着肌肤,刺到皮肤隐隐泛麻。
“你……你能不能把手松开。”再对上视线时,不知为何连星茗的左眼皮猛跳了起来,他不自觉咽口水,小声道:“有点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