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一大群人来围观他修仙之初一哭二闹三上吊吵着要回佛狸,着实让他面上无光。
另一方面,过于危险。
他们这次窥视到阿筝执念后能够安全出来,还得多亏了傅寄秋与裴子烨二人修为强大。除此之外,这两人都未被阿筝的情绪影响到,也是他们能够脱困的重要原因之一。
但若换作了他的执念……
不敢细想。
“看来今夜我得等师兄睡着了以后,偷偷前往院子里收鬼玉。”连星茗心中这样想着,右手捏住左手的手腕,左手则无意识扭转。
傅寄秋的脚步停了。
他偏眸看来,掌心覆上了连星茗的手腕。
温热的灵力流淌过。
灵力并不能治病消灾,但多多少少是可以缓解疼痛感的。连星茗弯唇感激,“多谢你方才替我解围,”他忍不住又哀叹吐槽了数句,分享欲十足:“裴剑尊这个人,真是个奇人。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摇光仙尊大婚当日没有杀他,那就不可能在那一天对他起了杀意啊——当时周遭又无人能拦,那还不是想杀就杀,怎可能会放过他。而且起杀心这不就是一瞬间的事情,我就不相信他没对摇光仙尊起过杀心,最后的结果是没杀不就行了……裴剑尊这个脑子还除障呢,他小心哪天除着除着最后自己被障妖给上身了。”
他的淡粉色薄唇一张一合,泛着水润的光泽,时而说地逗笑了自己,便会抿唇笑数声,才继续提起这个名字“裴子烨”。
这些声音仿佛变得十分遥远,心魔的阴郁呢喃声盖过了一切,“师弟在对着你笑时,心里、眼里全都是裴子烨,他是因为裴子烨才会笑。”
“阿檀,心里若觉着酸楚,这便是妒忌。妒忌并不可怕,你明明有实力强迫师弟,还能让其他人敢怒不敢言——继续这样温水煮青蛙,你照样永远也得不到师弟的心!不若强取豪夺,将人抢走,日日夜夜耳鬓厮磨,他的笑容他的哭泣、他的撒娇他的依偎、他的□□声求饶声,这些全都会是你的,唯独是你一个人能看见听见的——”
傅寄秋眼睫重颤,眼尾那一丝战栗的薄红扩展更甚,促使他有些口干舌燥。
他的步伐隐隐加快。
“……”连星茗察觉不对,住了口。
之前果然没有看错,师兄绝对是心情不好。
可他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
少年时期与傅寄秋一起出行历练时,连星茗也会像方才那样絮絮叨叨吐槽许多话,他当时可比现在要娇气多了,眼睛就差长在头顶上,提及的事情也更加鸡毛蒜皮。例如途径某地大江东去处,各地船家见他们二人看起来年岁不大,便会敲竹杠般狠狠敲上他们一笔。连星茗下船后走出好远才得知自己
被敲竹杠了,损失了一大笔钱财,这种事情他至少能生十天的闷气,倒也不是因为损失的钱财而伤心——在他们佛狸国绝不会发生这种事情!堂堂佛狸二皇子跑到敌国去送钱,多送出去的钱能多打造几件战甲?
从前提及这些小事的时候,也没见傅寄秋心情不好啊,还听得特别认真。
连星茗小步靠近,食指轻轻勾住了他的小拇指,小心翼翼勾住了傅寄秋。
又轻轻往回扯了扯。
“你走得太快了,慢一点。”
傅寄秋的步伐猛地顿住,身体也僵硬,凝滞的视线转了过来,喉结也上下滚动。
心魔悄无声息地偃旗息鼓,再无声响。
郡守府邸建得空旷,他似乎都能过听见回廊的风刮过杨柳,将杨柳树梢静悄悄撩起来的声音。那些飘落的柳絮似纷纷扬扬的小雪,在他们周围涌动着、飞舞着,无比雀跃。
连星茗有些担心地看着他,小声问:“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傅寄秋僵硬到浑身动弹不得,嗓音暗哑:“……没有。”
连星茗道:“之前你捂住我的眼睛时,我发觉你的手很凉。”这一点其实很奇怪,剑修都阳气旺盛,浑身精力没处发泄,暖得和火炉似的,一般来说只有魔修的手才会格外冰凉。
或者是受了内伤。
连星茗觉得后面这种可能性更大,以他现在的修为根本看不出来傅寄秋有没有受内伤,即便看出来了,他也无法输送灵力帮衬一二,他这身修为对于傅寄秋来说只能说是九牛一毛。想来想去好似也没有缓解的办法,连星茗便靠近傅寄秋,暖洋洋的双手包住后者的手心与手背。
肌肤相接,冷热相撞。
傅寄秋是拿剑的人,他的无名指偏右处有粗糙的厚茧,拇指下侧也硬邦邦。因此有柔软贴上来时,便能明显感觉到差异,像碰到了易碎的豆腐。他的心跳声快到仿佛能够刺穿耳膜,竭力抑制住掌心的抖颤,装作若无其事低头一看。入眼便是连星茗腕上的大片桃红色,以及纤细的、仿佛生下来后便从未干过重活的白皙手掌。
一只食指探出,似是好奇般用指腹轻轻按了按他掌心的老茧,“我母……咳!我娘说过,即便当了修仙的人,也得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手足冰凉就会导致心情也变得抑郁。”连星茗的神态十分自然,明明没有在撒娇,却让傅寄秋方才妒忌酸楚到疯魔的心情奇迹般好转,可随之而来的,是痒到连骨髓都酥麻的、抽丝剥缕般的不堪欲念,在幽暗到看不见光的地方狰狞破土而出。
他看见连星茗踮起脚尖,便心神微动俯身去听,耳侧有温热的气息染上来。
连星茗笑着左看右看,凑近用很小的声音对他说:“四下无人,要不我给你捂一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