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刚要说话,床上的姑娘抢在前头开口:“杨同志,可以先关上房门吗?”
杨青山一愣,眸光沉下来,就见床上瘦弱的陌生姑娘瑟缩了一下,他沉默地起身,走过去关上了房门。
冷风被挡在门外,秦念感觉暖和不少,不过她要求关门不仅仅是怕冷。
所以,在杨青山拿起玻璃罐头瓶时,秦念缩了缩脚,开口道:“我们先谈谈。”
杨青山头也没抬:“包扎完再谈。”
话音未落,裹着毛巾的罐头瓶就按在脚踝上,冻得秦念倒吸凉气,浑身发抖,但小腿被杨青山的手握得紧,半点动弹不得。
又冷又疼,连带着额头的伤口也疼起来,等到绷带包扎好脚踝,秦念已然忘了要跟杨青山说什么了。
杨青山用毛巾擦了手,拿过凳子坐在她对面,脊背挺直,目光沉沉盯住她道:“秦念娣同志,我明天送你回去。”
秦念还没从疼痛中缓过劲,慢了半拍,抬头对上他严肃冷漠的神情才反应过来:“你送我回去……是不肯承认这桩亲事。”
“是。”杨青山回答得斩钉截铁。
秦念抿了抿唇,随后扯出一丝苦笑:“你明天送我回去,我后天就会被捆着送去隔壁村的刘屠夫家,他家三年内死了两个老婆,我怕也熬不过两年。”
似乎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杨青山愣了一下,随后一脸严肃地道:“我国法律规定,任何人不得干涉他人婚姻自由,你父母也不能干涉,他们若强制你嫁人,你可以去派出所报案。”
秦念轻笑:“等公安上门,我早被人塞进被窝,哪里还能挣脱得开?最后还不是得认命。”
杨青山眉头蹙起,开口想说什么,秦念摇头打断道:“我读过书,我知道法律,但也知道咱们这地的风俗,还有各种旧观念旧思想。”
“在咱们这里,姑娘家是赔钱货,姑娘大了就该换彩礼补贴家人,这是天经地义的,不是跟他们说婚姻自由就让他们改变的,而我生活在这里,就不能挣脱这些束缚,所以我想选择一个相对轻松的活法。”
她盯住杨青山,一字一句道:“我与你做一对名义上的夫妻,我替你带孩子,你提供我安身之处。”
杨青山噌地站起身,目光沉沉地盯住她,高大的身影如泰山压顶。
如今图穷匕见,秦念反倒不紧张了,她毫不畏惧地迎上他锐利的视线,继续道:“这个时间不用长,等个三四年,外面的环境好了,政策松动了,我就会离开杨家。”
现在是1974冬天,到恢复高考,改革开放,也就是三四年的时间。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若你遇到喜欢之人,可以告诉我,协议可以提前结束。”
见杨青山依然没说话,她又道:“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不问他同不同意,问他有什么要补充的,一般人就会下意识地跟着她的思路走,这是秦念耍的一个小心机。
但她显然低估了杨青山的敏锐,他冷漠吐出四个字:“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