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蹈莫名其妙,这脸翻的让人搞不懂啊!这不是你的工作吗?和尊不尊重你有半毛钱关系?循蹈强按怒火,平静地解释:“这个患者很可能是急性阑尾炎,所以请您来会诊。”“你说是就是啊?”马主任翻起他耷拉的眼皮,眼白射出了他的不屑。通宵达旦,疲劳至极,面对上级医生的敬畏,循蹈本想忍气吞声,但愤怒委屈直冲上脑,没有时间积蓄克制,一股火冒出来。她直直盯着马主任:“所以才请你来会诊啊!这不就是你该做的吗?反正你能做就做,不能做就走,不满可以找医务科、找院领导提,只会在这里欺负我个小医生,算什么本事!”马主任涨红了脸,口舌跟不上喷薄而出的恼怒,循蹈像机关枪一样停不下来,他用尽全力才插话进来:“看了也没用,大半夜的我不可能给他做手术,等到天亮,你再和我们科联系吧!”“马主任,我做了该做的,你不愿做就不要做,但你最好评估下你能不能负起这个责。”循蹈丝毫不退让,眼神倏然犀利,传递着令人窒息的反抗。护士小玉见此景,恐怕难以顺利收场,急忙赶过来苦着脸道:“那个患者一直在喊腹痛啊!”马主任咳了两下,低声说道:“检查都做了?”循蹈平复了下激愤的情绪,严肃地给了肯定回答,并递上了病历。马主任接过病历,随手翻了翻,不耐烦地抛出一句,“那就转到我们科吧!”“您不看病人?”“不用看了。”“那请您写下会诊意见吧!”循蹈不肯妥协。马主任在会诊单上潦草地挥舞了几个大字——“同意转普外科”,循蹈从未见过如此敷衍的会诊意见。马主任扔下签字笔,骂骂咧咧地离开了办公室,循蹈颓废地摊在办公椅上,“一大把年纪了,不干正经事,降他的职都便宜他了。”“风流韵事还是干得挺正经的!”小护士挤眉弄眼,想让气氛轻松下来,循医生也别再和那个糟老头子怄气了。“哈哈哈——”循蹈和护士笑成一团。帮患者办完转科手续,好在普外科值班医生是个很负责的人,循蹈和他交接完毕后稍稍放下心来。躺在值班室床上,黎明到来前终于可以阖眼休息片刻,但却不似以往,早已练就的“速睡养气”大法失灵了,马主任的嘴脸不断在脑海里浮沉。他当初究竟为什么穿上这身医生服?他是怎样度过数十年的救治生涯?他为何能视患者的疾苦如草芥?没有信仰和责任感的医生,实在是辜负了这一身洁白的衣袍,辜负了这个神圣的称谓,辜负了患者和同事的信任。迷迷糊糊中呼叫器响起来,循蹈睁开眼,天已经蒙蒙亮了。小玉的声音从呼叫器传来:“循医生,37床不见了,那个小男孩。”循蹈快速地清醒了一下大脑,“不见了?”“是啊,液体都没输完,针拔了扔在一边,还在那滴水呢!”循蹈起身,拿起挂在墙上的白大褂,边走边穿,刚出门口,就看到小玉手里拿着输液袋和输液器,一脸的问号。“打电话联系家人了吗?”“打了,关机了。”“我去请示一下上级医生和医院总值班。”循蹈开始头疼,这一幕似曾相识,过去发生在一个欠费逃逸的患者身上,“小玉,你查下他的账户。”“早查了,欠费两千多。”“我靠!一分钱没交啊?”“是啊!”上午上班后,医院工作人员调取摄像头拍摄画面,黎明时分,男孩的父亲半拖半抱着男孩,溜出病房。企图避人耳目,他们没有乘坐电梯,而是在走廊尽头拐进楼梯间,从十七楼走楼梯下到一楼,消失在住院部的大门口。循蹈注意到男孩没有压迫针孔处,料想他的手背恐怕要青紫一大片。“报警吗?”循蹈请示主任。主任略略思忖,“算了,科室来出吧。”医生护士们怨声载道,循蹈默默去更衣室换了衣服,重扎了马尾。她打算去医院附近吃一顿麻辣小火锅,也许能稍稍慰藉这股寒心。医院偃旗息鼓的做法令循蹈很不爽,但也只能听之任之,她了解医院的难处。医学院里的教授曾说过:“宽容是行医的必修课”,冬日寒风中也要裹紧衣领顽强向前走,否则不会走向明媚灿烂的春天。既然没有期待过感恩,便也不要期盼愧疚与弥补。饱腹的满足一扫情绪的阴霾,她已经记不起刚才的烦躁与恼怒了,就归结为食物的魔力吧!————人生苦短,生命无常,及时行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