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那碍眼的信物从她头上扔了,李乾景长长吐出一口气,双手终于无力地垂了下来。
“对不起小柚子,我真的不想让你难过。”
他还是道了歉。
“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接受,你的身上有他的东西。”
“我不要了。”
她一双葡萄眼红肿得厉害,委委屈屈地求道。
“你把你把先生放出来,我什么都不要了好不好?”
她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任谁瞧了都要心疼三分,可她烧得头痛欲裂,一贯红如樱桃的薄唇都渐渐失了血色,开口已越来越艰难。
“求你了,我太难受了,你放我们走好不好……”
十六年来,从她能说话起就对李乾景吆五喝六的,开心了就搭理两句,不高兴了就骂,想要什么了就使唤他去拿,哪里有过一次像今天一样,苦苦哀求他。
她也明白了,她根本不是什么命好的人,什么被福气庇佑的人,她只是和大家一样普普通通的女孩子。
就像她以为她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而如今连东宫的一个侍卫都使唤不动。
因为李乾景不答应呀。
李乾景不答应的事情,谁敢去听她的。
“你你不舒服吗?”
见她几乎快要站都站不稳,他一下子慌了,也不敢再乱发脾气,急急跑过去想将她扶住,却被她用尽全力甩开。
“小柚子,你手好烫!”
他口中慌忙胡乱嚷着太医。
“对不起对不起,我今日瞧见你好好地站在宫道上,以为睡了一觉你已经没事了……”
“我不瞧太医。”
符柚只固执地盯着他,烧得软趴趴的小手坚持甩开他第二次。
“你你把先生放出来,我就回去喝药休息!”
她人微言轻,脑袋也不聪明,想不到什么能赶紧把江淮之救出来的办法,只能用最蠢最笨的那个,拿自己去威胁太子。
她不想再耗着了,她自己本来就很难受,也怕江淮之一个人被关时间久了,又发了病。
“你为什么自己都这样了,还在想着他能不能出来!”
李乾景又急又气,那股酸气顿时就从心里往上涌。
可他又看不得她这般虚弱的模样,心疼得紧,只得先从游廊下寻了个赏花用的小木凳,亲手给她搬了过来。
小娘子没坐。
她也是个倔的。
他没了办法,又亲自跑去隔壁屋给她找水。
少年心火旺盛,他向来喜欢喝凉茶,故而宫人们都是早早泡出好几壶茶给他晾着,他倒一口出来尝尝,又觉得对女孩子不好,转头就盯上了茶炉上新煨的一壶。
那炉火被拨得极旺,饶是已然很快了,他还是急得要死,在屋里左走走右动动,恨不得一挥手就让那壶水沸腾起来。
江南新贡的竹叶青在那茶盏里躺了半晌,才终于等来一捧初沸的清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