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越别开了眼,依稀流转过昔日温柔似水的残影。玉蝉好奇道:【太子这是什么表情?】无常道:【燕国式微,我那便宜哥哥已经卖了我,王叔又是个翻脸不认人的货。他一定以为我在为自己找一条两全的后路。这样,无论谁胜出,我都是赢家。】玉蝉:【那主人你是这么打算的吗?】太子转身,决然远走。他的剑尖拖在泥泞的地面上。就在即将离开的时分,殷越忽然鬼使神差地,回过了头。琼楼玉宇,繁花如织。盛大的夜幕里,他看见伶俜的燕国少年半蹲下身,朝他行了一个临别大礼。灯火阑珊中,依稀有泪光闪烁。【当然不是——】无常掰着手指道,【宿主的愿望很简单。其一,报复王叔,不让太子误会自己;其二,保住燕国,也让自己别死得那么惨。但是么,我既然收了人家的魂魄,自然就要把成就,解锁得齐齐整整的!】……铜雀台,高百尺,夯土千石,外墙由人力以万两黄金一寸寸贴就。长夜之中,泛着粼粼暗芒,如同波纹流荡。檐牙高啄,铎铃垂坠。宫殿顶端,一只玄鸟立塑栩栩如生,口衔夜明珠,照耀朝歌皇城。铜雀台建造之初,旨在引来玄鸟停栖,播洒福祉,庇佑生民。如今,却俨然成了一座婚房,或是淫窝。红罗帐,红烛光,红花蕊。满目极致的红里,坐着一个身披红绡衣的少年。纱衣轻薄,鎏金绘线,半透明的材质本遮不住什么春光,反而衬得一身冰肌玉骨,愈发晃眼。少年正襟危坐于一面落地镜前。即便身穿如此带有淫靡意味的服饰,他依旧散发着一身天真的、甚至有些畏缩的气质。那是不该出现于这残酷世道的气质,极易激起人自相矛盾的保护欲、与凌虐欲。既想将他好好的圈养起来,锁在高塔上,不受红尘俗世的玷污。又想逼着他去做最下流的事,看他稚拙美好的脸,因为信仰崩塌,而露出痛苦的神情。少年的身后,伸出了一只手,搭住他的肩。殷修明的脸,出现在铜镜之中。“中途离席过后,你干什么去了?”殷修明替他拨开脑后几缕纠缠的长发,问道。谢却偏过脸,不让铜镜映出自己的恐惧:“……去换嫁衣。”殷修明:“为什么要换嫁衣?”谢却艰涩道:“因为,要和王……大王成亲。”“这么听话。”殷修明掰回他的脸,强迫他侧过头,承受着自己的鼻息,“刚才宴会上,不是还凶得很?”谢却哆嗦着牙关:“因为他们……他们侮辱燕国人!”殷修明端起合卺酒,盛到他嘴边。谢却低眉敛目,就着他的手,小口啄饮着。殷修明徐徐道:“寻衅滋事罢了,何时见你这么生气。恐怕还是为了太子吧。”谢却险些呛了酒水。殷修明松开禁锢,饶有兴味地看着他。谢却似乎有些激动。他剧烈地咳嗽着,死死拽住殷修明的袖子。“你答应过我,只要我来朝歌,就不杀他的。”殷修明怜惜地替他擦去嘴角水光,长着薄茧的指腹犹在他丰润的唇上流连不去。“他是先王的遗孤,是朕的侄子,朕怎么会杀他。”“只是他犯了错,自请戍边。塞外风沙险恶、处处凶险,未免难保闪失。”谢却瞪大了眼。难以置信的模样,像一只受惊的白兔。殷修明勾起唇角:“喝了酒,成了亲,该做什么?”谢却难堪地咬住了下唇:“洞房……”殷修明打横抱起了他,显然很满意:“想不想先看看你的嫁妆?”他抬脚踢开了地上一方木匣。谢却的脸红得快要滴血。木匣之中,尽是些不堪入目的奇技淫巧。玉蝉嘤嘤嘤地捂住了脸。连无常都啧啧称奇:【古代版道具啊,我都第一次见到这么全套的。】“都是你那燕王哥哥送的。我这个小舅子,可真是懂得很。”谢却搂着对方脖子的手紧了又松。他从小在诗书礼仪里长大,从没见识过这么下流的手段。他的亲生哥哥,割地求荣,将他卖给商王不说,竟然还……殷修明:“喜不喜欢?”谢却几乎羞愤欲死:“我不……”殷修明冷冷道:“燕国公子金口玉言。事关重大,想好了再说。”强迫的东西,得来无趣。他要看着他一点点妥协,一步步沦陷。【喂人吃屎还要人说香。】无常翻了个白眼,【原主真是傻了,才会被王叔的空头支票糊弄至死。】谢却:“喜、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