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枫眠,你到底打算对魏婴如何?”虞紫鸢一张从没有过笑容的脸颊,此时更是柳眉倒竖,美目圆睁。“什么如何?三娘子,你又怎么了?”江枫眠亦是一脸不悦。“江枫眠,你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当年你始终被魏长泽压一头,如今魏婴也是始终压着你儿子。我不相信你还看不出来,魏婴根本就是第二个魏长泽!”江枫眠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觉抖了一下,眉头微皱,虽然不发一语,但是周身都充满了难以掩饰的痛苦。医修的话不觉又充斥在耳边:魏公子真是奇才,不仅杀了屠戮玄武,而且探其脉象灵力却是丝毫未损,更是好像波涛汹涌,一触即发;有时又好像无底深渊,深不可测,当真是奇哉怪也!难道魏婴真的如他父亲一样天赋异禀,注定会一飞冲天?”江枫眠只觉得胸口好像压了一块大石头,有些呼吸困难。可是偏偏虞紫鸢依然不依不饶:“如今魏婴尚未及冠就能和那个蓝忘机合力斩杀屠戮玄武,要是再过个几年,修真界怕是只认家仆魏婴,不识家主江氏!”江枫眠面色陡变,愠道:“休要胡言乱语!”虞紫鸢一声冷哼,讥讽道:“江枫眠,你少在我面前装伪善,是不是心虚了,还是后悔了?”“我为何心虚?又何来后悔?”“哼!江宗主,你难道不后悔当年不该把魏婴那小子接来莲花坞?我告诉你江枫眠,你对那个女人念念不忘是你的事情,但是如果因为你,而让阿澄重蹈覆辙,我可不答应!莲花坞只要我还活着,他魏婴休想翻天!”“住口!真是越说越离谱!”江枫眠突然大喝。“江枫眠,你冲我喊什么?说中你的心病了是吗?在我面前说什么故人之子,理应照拂!哼,旧情人就是旧情人,非得将自己说的好像多么高尚,当真虚伪!”“你!……真是不可理喻!”江枫眠起身意欲拂袖而去。“江枫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也是对魏婴忌惮的吧?”身后虞紫鸢语音略有不屑。江枫眠身形一顿。虞紫鸢冷哼道:“说什么天性使然,还不是故意放纵?谁不知道严师出高徒!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魏婴竟然是天纵奇才,纵使你不闻不问,放任其胡闹玩耍,却依然修为远远超过江澄。我劝你还是不要意气用事,早做打算,否则十几年前的一幕必将重现!”江枫眠面色微青,微微转身侧目,最终不发一语怫然而去。“江枫眠,你再不喜欢阿橙,他也是你亲儿子!这一点你永远也改变不了!”房间里虞紫鸢依然厉声大喊。“父亲。”端着膳食的江厌离刚刚走到门口,迎面对上面色铁青的江枫眠,微微垂首。江枫眠脸色稍缓,略一点头,不语离去。江厌离注视着江枫眠有些落寞的背影又转头看了看房间里独自坐在靠背椅上的虞紫鸢,不觉眼中点点星光,伫立片刻低头黯然离开。明亮的烛光中,喧嚣过后的房间里独留下虞紫鸢正襟危坐。不再歇斯底里,疾言厉色的一张美艳脸颊,在仿若无人的死寂空气中少了几许戾气,却是多了些许说不出的孤单落寞。另一间房里,江澄呆坐在榻上,眼神迷离,心情更是苦闷酸涩。从小到大,魏无羡事事都超自己一头,以前也只是心里不服气,每每讥讽一番作罢。好在魏无羡大大咧咧的性子毫不介意,倒也是相处甚欢。可是这一次却是让自己异常惊慌。魏无羡竟然和蓝忘机合力斩杀了屠戮玄武,太让人震惊了!江澄忘不了当精疲力竭的带人赶到玄武洞时看到的那一幕!本以为带来了救兵就可以将魏无羡和蓝忘机救出来,可是不曾想玄武洞早已空空如也,温晁和他的手下无影无踪,自己逃出来的洞口如今再回头去找,却是怎么也找不到,只留下深不见底的碧绿湖水,自己下去试了几次,竟然都是无功而返。正当自己和金子轩他们束手无策时,却是只听“哗”的一声水响,蓝忘机竟然背着魏无羡从湖底冒了出来。江澄永远忘不了那一幕带给自己的震撼!一身狼狈的蓝忘机摇摇晃晃几乎虚脱,一袭白衣破烂不堪,整条右腿已经全部被鲜血染红。一张本就白皙的脸颊苍白的可怕。更离奇的是,趴在他背上的那个人两只手臂环绕在蓝忘机脖颈,可是两只手腕却被一条带子捆着,仔细一看竟然是蓝忘机的抹额。想来是因为魏无羡手臂老是无意识的滑落,方才用抹额缚住。江澄实在难以想象身负重伤的蓝忘机是如何将魏无羡背出来的,当把魏无羡从蓝忘机背上接过来时,江澄真真的看到蓝忘机紧紧攥成拳头的双手在不停的颤抖,应该是极力忍着身体的不适。而蓝忘机稍稍用了半块自己带过去的馒头后,竟然不发一语独自离开。只是在临走前深深的看了魏无羡一眼,那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满满不舍和担忧。还有金子轩。金子轩的高傲可是比蓝忘机有过之而无不及,何况心里还一直对魏无羡抱有成见。可是看向魏无羡的眼神也是满满钦佩。,!江澄忽然更是烦躁,一种难以名状的心绪在心里翻江倒海。随着江枫眠等人的离去,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魏无羡仰面躺在床榻上,大睁着双眼,脑袋飞速的转动着。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霍的坐起身,盘膝坐好,微微闭上双眼心中默念口诀。须臾,一阵银光乍现,精巧绝伦的笛灵真身散发着炫目的荧光闪烁在魏无羡面前。小巧的笛灵通体银白,玲珑剔透,不停颤动的灵体仿佛在诉说着内心的欢欣雀跃。魏无羡立时眉目舒展,薄唇微微上扬,伸出手掌,笛灵一阵欢快旋转,随即轻巧落在魏无羡掌心,耀眼的荧光在接触魏无羡手掌一刹那倏地消失不见,锃亮乌黑泛着隐约黑紫色的竹笛原身静静的躺在魏无羡手心,尾端朱红色的镶玉吊穗依然轻轻晃动。熟练的转动着手里的竹笛,一抹邪魅浅笑不觉挂在魏无羡唇间。“陈情依然还在,那就是说我依然还是夷陵老祖,江澄说我刚从暮溪山回来,就是说一切都还没发生,师姐和江叔叔都还没死,一切都有可能重来。”“可是蓝湛呢,蓝湛怎么办?咦?既然我回到了过去,蓝湛和我在一起的,他是不是也回来了?”魏无羡心里狂跳,忽然跳下榻,刚刚走到门口,又忽然停住,“不对,江澄说蓝湛从暮曦山回了云深不知处,那就是说蓝湛根本没回来,否则他怎么可能和我分开!”魏无羡立时泄气,闷闷的又坐回榻上,手里继续无意识的转着陈情。“我现在和蓝湛还不是道侣,蓝湛应该也不知道我对他的心意,那我该怎么办?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吗?要不从头开始撩?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啊?明明已经结成道侣了?”魏无羡脑海中翻江倒海不停的转换着,一会沮丧,一会庆幸,始终不得安生。不知道过了多久,魏无羡终于下定决心:”有什么了不起,大不了我重新开始,反正到最后蓝湛一定还是我的。师姐还在,江叔叔也在,又有了蓝湛,岂不是两全其美?”魏无羡心中一喜,随即又犯愁:“可是,要怎样才能重新开始啊?总不能直接去云深不知处找他,小古板搞不好会直接将我赶出来。不对!小古板不是说过吗,在云深不知处听学的时候就已经对我起了那样的心思,那就是说,说不定现在小古板正在云深不知处想着我?要不我去看看他如何?”忽然升起的念头,此时却是再也压制不住,魏无羡遂也不再多想,快速下榻,疾步走出房门。刚刚走到长廊下,远远的水月亭里一个伫立的身影映入眼帘。“江叔叔?江叔叔一个人在那里做什么?”魏无羡微微诧异。不觉走近了几步。清风中,江枫眠一身青袍,孑孑独立,身旁就是一片莲叶葳蕤,菡萏飘香,可是如此美景却是显得江枫眠仿佛被拉长的背影如此落寞,微微仰着的头,似乎在注视着天上的点点繁星,诉说着万千心事。魏无羡心中微微一震,一阵清风徐来,却是突然犹如醍醐灌顶。“我真是该死!这个时候怎么能离开,温晁和温逐流说不好随时会上门,如果我走了,谁来保护他们,难不成再来一次血洗莲花坞?”前世莲花坞血流成河的惨烈,仿佛一幅画卷无比清晰的展现在面前,魏无羡不觉攥紧了拳头,一抹邪魅狂狷挂上唇间。“好吧,既然老天让我回到了过去,那么咱们就一切重来,新账老账一起算!”“蓝湛,你等着我,魏婴一定会去找你。”一念思定,魏无羡长舒了一口气,随即转身大踏步走回房间。:()忘羡之风云变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