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归回到堂上,看到郗途不知对谢粲说了什么,两人都笑得乐不可支。
郗途是郗归同父同母的亲兄长,只是自小便随父母外放,而郗归则因体弱的缘故留在建康,自幼在东府长大。
郗归自后世穿越而来,听不懂江左的古汉语,幼时被好些大夫目为痴儿,只有郗岑坚定地相信妹妹只是说话晚,一点都不痴傻。
他用日复一日的关注和耐心,教会了郗归听说读写,带着她融入了江左这个异世,堪称郗归此世的再造父母。
许是因为在她身上倾注了太多关注的原因,郗岑格外偏宠郗归,郗归也打小便喜欢粘着这位堂兄。
也正因此,即便后来父母在任上去世,郗途回建康出仕,郗归也一直跟着郗岑在东府生活,而不是回到西府。以至于后来郗岑去荆州任职之时,她也一并前往。
相比之下,郗归与郗途相处得并不多,也谈不上有多深厚的感情。
更何况,郗途娶了陈郡谢氏的女儿、谢瑾的侄女谢粲,与谢家走得颇近。
而谢瑾与郗岑虽是好友,在朝堂上却是水火不容。
甚至可以说,作为已故大司马桓阳的谋主,郗岑的郁郁而终,与谢瑾对桓氏势力的步步紧逼脱不了干系。
正因如此,郗归实在难以对着郗途夫妇笑语相迎。
她环顾一圈,自己寻了个角落坐下,打开郗岑留给她的小箱,擦了擦眼泪,眷恋地翻看起来。
放在最上面的,是郗岑手抄的一叠佛经,应该都是他还未病重时所写。
因为抄经的缘故,郗岑用了端正的楷体,字迹颇为清雅。
郗归一张张地翻看,想到郗岑教她练字、给她讲佛经故事时的情景,不由悲从中来。
她拭了拭泪,接着往下翻,看到了一枚玉佩。
这玉佩通体洁白,在灯火下泛着莹润的光芒。
其上的花纹,有些像是郗家的族徽,却又不完全相同。
玉佩旁边是一块奇怪的木牌。
木牌由紫檀木制成,宛若一匹奔马,只是不知为何,被从正中央劈成了两半。
留在箱子里的,是马身右侧的一半,上面写着几个错银的篆体小字,依稀像是“郗”与“北府”。
“北府?”郗归喃喃念出这两个字,心下不由大惊。
兵符
郗归的祖父郗照,是在江左建国之后,率领流民军渡江南下的流民帅。
其苦心经营之地,便是徐州的治所京口,也就是通常所说的北府。
郗归拿起这半块紫檀木牌,心下有些疑惑——如此形状,如此文字,这莫不是块兵符?
想到这里,她“啪”地一声合上箱子,在脑中飞快思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