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柔礼貌道谢,边走边看文稿,准备再精修改细节和排版。
刚要跨出门槛,听到一人突然喊:
江老师。
下意识,她往声音处看——一名女老师。再往声音对面看去——高大的男人背影,背朝她走远。
小兽怕人般忙缩回门后,将身子遮得完完全全。
熟悉,那颗痣。
路柔在五楼待上几乎一个小时,站在窗前。她预备过他这样出现,但仍然没有防住。至少,应该坦然走出去,而不是躲着。
思绪飘出窗外,落在枯叶上。
再缓缓回到窗上。
她无比鄙薄窗子里的身影:你以为你跟她们歌颂的那样,要没心没肺,说忘就忘,要把男人当个屁。好笑。就你?看看你刚刚,看看你。你他妈真没用。废物。
她慢慢地下楼,每下一层,心沉下一个台阶。下到二楼,突然记起有人唤他——江老师。
他回来当老师?
北一?
收心,一楼到了,走二十多步到了大门,出大门后,一步、两步、叁步,四步,被迫停下。
她抬起头。
有人挡住了视线与路。
黑影里的气味,淡淡男人香。熟悉。
路柔往左走,江漫往她的右边走。
她装陌生人擦过他肩膀,他擦过她头发。不发一语。
眼神以平行线目视前方,互相保持着分寸。他们背对背,越走越远。
她慢慢地低下头。
气味,闻不到了。半年没见,两人竟然已经生分成这样了。以后,还要继续生分。她吸了一下空气。
“路柔。”他突然叫。
她怔了怔,回身,脸色跟阴天一样淡。
迟钝了一会儿:
“你是?”
江漫便沉默地看了她些久。他似乎又高了,她只看到他的喉结位置,喉窝洁白,脖颈修长。有几处没消净的淤红,要细看,很小,透露出一种被欺辱的漂亮。
她吮的。以前。
头顶的目光温温地烧着她,像用眼神将她一颗颗解光。
“又忘了?”他笑得生分。
她略低脸,“抱歉。”
微笑礼貌、疏离。叁个月前,我出了一场车祸,医生说我脑子里有血块压迫了记忆神经,所以很多事记不起了。请问您认识我吗?
“认识一点,你来我家做过一段小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