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幔外的人影微微晃动了下,迟疑地后退了两步。荀欢瞧见他微微拱手:“属下冒犯了。”声音甚是恭敬。她边探身扯住纱幔边道:“起吧。”何长暄松了口气,余光却瞧见荀欢不知什么时候起了身,站在他面前,妙目盈盈地望着他。趁着他愣神的工夫,荀欢扯着他的腰带把他拉到床上,锦被凹陷,金红纱幔轻垂。“方才鹤郎君到底瞧见了什么,竟然把花瓶都碰倒了?”她半跪在他身侧,轻轻抚摸他的脸。于是郎君的脸比纱幔还要红。章鹤立鸡群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他深深吸气,妄图抑制越来越红的面色,可是帐中浓郁的女儿香与酒香和在一起,是最让人着迷的情药。“什么都没看到。”他别过脸不看她,声音沙哑,心里松了一口气,幸好她穿着衣裳。荀欢撇撇嘴:“你分明看见了,我这就去禀报阿兄,让他罚你!”虽是这样说,她的手却依然停在他的脸上,瞧着波澜不惊的,可是她心里却有点着急。常鹤好不容易这么乖,不如今日便把他吃干抹净,可是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呢?她皱眉打量他。何长暄想起身,又怕她直接压上来,只好眼观鼻鼻观心,握着拳把头侧到一旁。僵持间,门外传来春时的催促:“公主,先生要等急了!”荀欢扬声道:“那就让她走好了!”说是这样说,她却顺势放开了常鹤,道:“一会儿你出府帮我买些书。”何长暄终于站起身,低头应了声是。荀欢眼睛转了转,又道:“你先出去吧,一会儿我把要买的书列个单子。”何长暄毫不留恋地出门。门被关的严严实实了,荀欢跳起来,亲自磨墨,飞快地写下几个书名,又小心地折好。梳洗之后,她没急着去上课,反而叫来常鹤,眉间满是蠢蠢欲动的兴奋:“拿好了,少买一个,抽你一巴掌。”何长暄把纸条放进怀中,一言不发地出了府。荀欢慢悠悠地用了膳,想象了一下他看见纸条后铁青的脸,却又不得不听她的话把书买回来的模样,心里终于舒坦了,这才春风满面地去上课。反正他买不买,她都有理由治他的罪。教她的是个不苟言笑的女先生,荀欢有一搭没一搭地听她说话,偶尔望一眼门外,又收回目光,闭着眼睛打瞌睡。终于熬完了先生的念叨,荀欢飞速出了门。日光熠熠,桃花树下却是一片阴凉,她一眼便瞧见常鹤斜倚在桃花树下擦拭佩剑。斑驳日光在他周身投下浅浅淡淡的不规则光斑,剑光一晃,恍若神祗。只是他身边空空,并没有书。她笑眯眯的:“书呢?”他冷清清的:“没买。”“为什么没买?”荀欢摩拳擦掌。没想到男人一本正经地抬头,今日第一次与她对视:“公主没给银子。”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荀欢哈哈大笑,她从怀中摸出个银角递给他,问:“够了么?”何长暄嗯了一声,又低下头,似乎有点窘迫。她好奇地问:“你没有俸禄么?怎么连一文钱也拿不出来?”他却已经调整好情绪,一言不发地朝她行礼,抬脚便要走。荀欢拦住他,仰头问:“我写的纸条,你看了么?”面前的女郎笑意盈盈,日光洒在她姣好的芙蓉面上,他没有多看,垂眸回答:“未曾。”他怎么连一丝好奇心都没有。荀欢不满,不过转念一想,她第一时间瞧见他的神情,岂不是更好?想到这里,她兴奋起来,一叠声地催促他:“快快快!你现在打开看看!”何长暄皱眉,不明白她为何这么激动,却还是依言从怀中掏出折的整整齐齐的纸条。一片花瓣飘飘然自枝头落下,荀欢双眼发亮地盯着他。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很快展开,淡漠目光落在第一行字上。那片花瓣还未飘落在地上,他却已经捏住纸条,揉进手中,面色薄红,强自镇定。荀欢得意扬眉:“怎么样怎么样?这可都是好东西,等你买回来,我借你几本……”话音未落,他便打断她:“我不买。”就知道会这样说,荀欢撇撇嘴:“那我自己去。”他扫她一眼,淡淡道:“我还会把这件事禀报给陛下。”荀欢并不怕他,叉腰与他对峙:“那我就和我阿兄说你偷看我的身子!”打不过他没关系,气势一定要足!想到这里,她努力踮起脚尖,妄图与他一样高。可是他没事长这么高做什么!荀欢怒视他,可是他的神情似乎有些古怪,往常冷淡的模样生动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