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哲宁的套房并不如外面装修得深沉华丽,但品味无可挑剔。这里有一个开放式的水台,她踮着脚尖,取下悬挂的玻璃杯,按了那一台复杂的净水机按钮的蓝色按钮,成功地倒了杯水。原本想直接端出去,又看到旁边琳琅满目的进口咖啡和茶包。
她把两片柠檬茶包也握到手里。
余哲宁还在刚刚的位置静静地坐着,俊朗的侧面,却有一丝丝宁然的寂寞。他对着很大的液晶电视,但没有打开看的意思。
贺屿薇将水杯搁在那橡木的茶几上,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正注视着自己,她垂着头,尽可能慢的做动作。
他礼貌地道谢。随后,她轻轻地说:“还有其他要我做的事情吗?”
余哲宁反问:“你会做什么?”
贺屿薇的嘴张了张又闭上,她每次这么做的时候,丽丽都评价这样子比实际更傻。“我可以学着给地板除尘,还可以熨衣服。”她说,这是墨姨刚刚说过可以帮着做得家务。
没有回答。
贺屿薇觉得自己光是存在就显得很笨拙。她迟疑了下:“如果你现在想一个人静静,我就不出现在你的眼前。如果你有事,叫我一声,我就会过来。”
余哲宁笑着说:“哈哈,不止是我喜欢安静。你也是吧。”
贺屿薇和余哲宁虽然当过同桌,但他俩也曾经创下足足两个月共同去补习,彼此根本不主动说话的记录。
老实说,贺屿薇觉得自己不说话是常态。把一罐飘柔洗发水摆在眼前,她都能沉默研究一下午,爷爷奶奶总痛心地说,把这精力用在学习上多好。
但余哲宁不是。
大城市来的转学生,样貌英俊,成绩好,从第一天就围绕着“王子殿下”的高贵氛围。可他却很讨厌献殷勤的女孩子,虽然礼貌待人,但似乎不想交朋友。
两人第一次的对话,是余哲宁在收拾书包时不小心掉出一张老照片。
贺屿薇当时帮他捡起来,黑白照片上是一个极为优雅的老太太。她潜意识里以为这是余哲宁的亲人。
她小声地问:“是你奶奶吗?”
余哲宁闻言沉默了会,说对啊。
贺屿薇细看照片后真诚地说:“你长得和她很像。”
余哲宁忍俊不禁。那是民国才女张充和的照片。高中历史课需要做一份简报,他打印了一张黑白照片夹在书里,仅此而已。而贺屿薇在三天后知道真相,她为自己的愚蠢而感到无地自容。
余哲宁看着高中时的女同学。他脸上一直挂着笑容。
“对不起,我也是今天上午才知道你要来我家工作。”他说,“说真的,你不是被我哥逼着来的吧?”
贺屿薇斟酌了好一会,才谨慎地回答:“你哥哥说让我照顾你,在此期间,他会管吃管住,我还会得到一笔报酬。但放心,等你的伤好后,我会把钱退回去。”
余哲宁反而愣住。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同学,照顾你不应该收钱。”她认真地回答。
房间里响起吃吃的笑声,余哲宁甚至需要挺直腰才能止住笑声。而贺屿薇在窘迫中终于首次抬起头,男生久违的笑声依旧动听,但她说错了什么吗。她……不想显得自己很蠢。
余哲宁笑完后再次打量她:“那天晚上我叫你,你没有理我。”
他提起了旧事,贺屿薇再次低下头:“我那天在工作。”
“你现在也是工作,为我哥工作。所以应该拿报酬的。我哥很有钱。”他自嘲地说,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就突然不见了,“我其实要谢谢你来照顾我,毕竟,我哥原本想把我送到海南疗养院。真的是受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