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壶口村再走十几里的路就是上扬村,上扬村的地势有上扬的趋势,所以叫上扬村,等过了上扬村,地势就平坦了。
一路上不少上了年纪的老人都在说这是百年不遇的大洪水,江淮地带水患多,但是从来没有今年这么大的洪水,淮县的堤坝关系到方圆百里的几十个村子、镇子,一旦决堤,死伤无法预计。
况且淮县之后还有一个淮城,淮城周围的镇子、村子何止百个,现在被淹的那些村子已经死了不少人了,淮县此次怕是要保不住了,心里有点数的老百姓都跟着人群朝着村口走去。
村中央有一棵大槐树,树上有一口大钟,树下一片空地,这里应该是村民聚集开会的地方。
李锦年靠在树下,怀抱着奄奄一息的爷爷,这几年与爷爷奶奶相依为命,奶奶被水冲走了,只剩下爷爷和他。
如今,爷爷也要撒手人寰,爹爹是那年去府城赶考遭遇强盗,被官兵送回来时只剩一口气,没几天就离开人世,母亲当时怀有身孕,急火攻心下难产而死,婴孩也随着母亲一起去了。
天大的变故,使得九岁的他不得不放弃读书,回家里种地,偿还办丧事的银子,照顾爷爷奶奶。
村子里的人都说他命硬,克死了父母和未谋面的弟妹,还会克死爷爷奶奶。
七年过去了,爷爷奶奶活的很好,谁知道,谁成想,这水来的太突然了,天知道,那大水来的时候,他死命的拽着爷爷奶奶,可是水太大了,他只能拽住爷爷。
眼睁睁看着奶奶淹没在洪水里,眼泪顺着脸颊不停地滑落,他摸着爷爷的脸,失声痛哭:“别丢下我,爷爷,别丢下我,爷爷求你别丢下我,啊!啊!”
他放声大哭,在寂静的夜里划过长长的回音,引得路过的百姓侧目,纷纷摇头叹息,仿若是兔死狐悲一样。
寂静的夜仿佛不清净,少年的哭声未尽,淮县的方向由远而近传来阵阵马蹄声,还伴有阵阵的铜锣声,只听声音越来越近,百姓的心跟着紧密的铜锣声越发紧张起来,人群中有人议论,
:“是不是守住了,叫大伙回去,”
“不对啊,不会是真决堤了吧,”
“妈呀,这可咋办,还有多久才能走出去啊,”议论声嘈杂纷乱,人群开始不安分起来。
薛氏赶紧把孩子们都扯到身前,声音越来越近,听得马上的人大喊:“加快速度撤离,大堤决堤了,水马上就要冲过来了,能跑多少是多少,快点跑,”
声音一落,人群马上慌乱起来,只听妇人小孩的喊叫声不绝于耳
“谁他娘的踩着我了,”
“他爹,你别自己走啊,你个杀千刀的,你带上我们娘俩啊,”
“娘、娘、救我,娘,”
“妞儿,我的闺女,天呐,孩子啊,”
一时间人仰马翻乱成一锅粥了,报信的官兵管不了那么许多,拉过缰绳踏过人群朝村子出口奔去,那些拦在路上的百姓,或被踏死,踏伤,倒也冲出一条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