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辉创立的个人服装品牌名声越来越响,有人邀请他去参加一档设计师竞技类真人秀节目,一季十期,每期有不同的主题,设计师需要围绕主题进行服装设计,让模特展示,评委和观众打分,最后的优胜者会有一笔不菲的奖金。童辉倒不是冲着那笔钱,只是想提高一下曝光度,毕竟这年头酒香也怕巷子深,不好好打广告只会被后来者超越。前九期他都一路过关斩将,跟另外两名设计师进入到了最后的冠军争夺战。最后一期每名设计师要安排一场大秀,节目组给他找了十来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模特,大多数空有一副好身材,脸蛋长得实在不怎么样。唯一一个比较出挑的他认识,是被段融封杀后,再也没能破得了娱乐圈门的万珂。昔日风光无限的大明星现在沦落到跟模特抢饭吃,童辉正唏嘘,从外面进来两个工作人员,来请万珂出去。“小李是新来的,不懂规矩,误把你招了过来,”一人对万珂说:“我们这里不需要你,你先走吧。”那人把另一名女模特招呼过来,让去补万珂的位置。万珂不肯走,她好不容易才求到这个能在镜头上露脸的机会,不想就这么放弃,抱着双臂往椅子里一坐:“凭什么你们让我来我就来,让我走我就走,没有这个道理。”沈半夏赶过来的时候,万珂还在跟人理论。她忽视掉万珂,朝童辉走过去。童辉非让她来电视台一趟,不知道是有什么事。童辉还在埋头画稿,头也不抬地说:“舅舅请你帮个忙,你帮不帮?”“什么忙?”“就是一点儿小忙,”童辉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舅舅的大秀需要一个主模特,想请你来当。”童辉从一边箱子里拿出一件半成品纱裙,往沈半夏身上比了比,眉头皱着看哪里尺寸不对:“腰围得再收紧两公分。”“舅舅,这忙我帮不了。”沈半夏把衣服推开:“刚我都看见了,别的设计师用的主模特都是节目组给他们请的女明星,您找我一个素人,不是求着出局吗。”“别对自己这么没自信,我看你不比那些女明星长得差。而且你身材比例好,虽然是比不上她们个个一米七那么高的个子,但我这次服装的主打风就是娇小可爱型,由你去展示最合适了。真的特别简单一事儿,只需要你亮个相就行。什么话都不用说,就当个花瓶站那,不管主持人问什么我都帮你接。”“还是不行,我一看镜头我就怵。”“你得了吧,当初你冒充康家千金,跟我外甥订婚的时候,闪光灯都快把你眼睛晃瞎了,也没见你怵过。”童辉苦口婆心地劝她:“反正这些衣裳我都是按照你的风格设计的,你要是不肯帮舅舅这个忙,舅舅必输无疑,你好好掂量掂量吧。”外面万珂还在跟工作人员吵,最后来了几名保安,硬是把人拉走了。沈半夏考虑了半天,想着反正只是在台上让人看几眼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答应了童辉这个请求。童辉欢喜得见牙不见眼,跟她保证,一定要做出一件全世界最美的衣服给她穿。沈半夏走出电视台,万珂倚在外面墙上抽烟,幽幽地说了一句:“看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很高兴吧?”沈半夏止步,两秒后回头,看万珂:“这些不都是你自找的吗?”“我是找了人陷害你偷试卷,可那不是没成功吗,你现在还好好的在学校里待着,他又凭什么不肯原谅我,非要搞死我不可。”“没成功不是因为你放过了我,麻烦是段融帮我解决的,你凭什么让我原谅你。你现在是没有工作了,可你当初不只是想让我没工作,你是想连我的前途一块毁了,你现在变成这样是咎由自取。”沈半夏往前走,走没几步停,转身:“万珂,高三那年冒领我的功劳,让段融误以为他欠了你的。可就算是这样,他不是也没能喜欢你吗。”万珂心理防线被这句话击溃,眼睛倏地红了。是。所有人都知道的道理,只有她一直不肯正视。段融从始至终,都没有对她动过心。就算她冒领别人的功劳,妄图借此得到段融一星半点的偏爱,段融也不肯给她。可沈半夏不管是以何种面目出现在段融面前,就算什么事情都没有为段融做过,他也还是会喜欢。人跟人之间确实是有差距的,她不得不承认。万珂手里的烟掉到地上,眼里滚出两颗终于清醒的眼泪。“是,是我输了。”她说完这句话,失魂落魄地走了。从那天以后,沈半夏没有再见过万珂。有传闻说万珂是被段融伤得太厉害,出国疗伤去了。不过这些,都跟段融和沈半夏没有关系了。沈半夏从电视台回到家,贾一吉和贾一祥来做客,在客厅里玩乐高,段融就在一边,耐着性子陪两个小家伙搭城堡。看见她,双胞胎扑过来一左一右抱住她,你一声我一声地喊姐姐。段融毫不客气地把双胞胎拉走,伸长胳膊拥住沈半夏,告诉他们:“这是我老婆,你们以后注意点儿,别老随便抱。”沈半夏:“……”贾一吉眨眨眼睛:“骗人,你跟我姐姐还没有结婚,她不是你老婆。”段融咬咬牙,心里琢磨,等他的小姑娘到了二十岁,跟他领了证,他得把结婚证给所有人都秀一遍。怎么时间就这么慢,感觉他已经等了八百年,结果小姑娘的二十岁生日还是迟迟不来。双胞胎留在家里吃了饭,开始在屋子里乱跑。他们发现沙发上有好几个懒羊羊玩偶,拿过来抱着,问段融:“哥哥,这个可以送我们吗?”段融:“不行。”“为什么?”“这是半夏喜欢的。”双胞胎丢了懒羊羊,去拿羊村里的其它羊:“那这几只羊给我们吧。”“不行。”“为什么?”“也是半夏喜欢的。”双胞胎乖乖地把玩偶放下,又问:“那你喜欢的是什么呢?”段融:“我喜欢半夏。”沈半夏过来的时候,就听见他在不害臊地跟小孩说这些。她过去,把玩偶全都堆放到双胞胎那里:“别听他的,你们想要哪个就拿哪个。”双胞胎摇摇头,异口同声告诉她:“不行,哥哥说了,只要是你喜欢的,谁都不能跟你抢,天王老子都不行。”沈半夏:“……”段融都教了些什么啊。她侧头去看段融,段融云淡风轻地在沙发里坐。一条腿本来大喇喇搭着,在察觉她的视线后,那条腿放下来,他往大腿上拍一下,朝她扬眉:“想过来坐?”沈半夏拿玩偶砸他。段融不生气,好心情地笑,一手把她揽过来半圈在怀里,捞了本书翻开看。沈半夏头靠在他胸膛里,跟他一起看。双胞胎兄弟两个坐在一边玩乐高,乖得不行。童辉给沈半夏发了条消息,让她记得决赛那天去电视台。她只大略瞟了一眼就赶紧把手机摁灭,生怕段融的鹰眼会看见。段融的注意力还落在书上,她想了想,问他:“段融,你看娱乐节目吗?”“不看。”“可是有一档节目还挺好看的,是服装设计师大赛,舅舅也参加了,下周就该到决赛了,八点开始直播,你到时候记得打开电视看看。”“不看。”沈半夏有点儿急,他要是不看,那她穿那么漂亮的衣服给谁看。童辉都说了,会做一件全世界最漂亮的裙子给她,她一定要让段融看节目才行。“你就看看吧。”沈半夏撒娇,晃他胳膊:“我求求你了。”段融撩起眼睛,喉结滚了一下,说:“叫哥哥我就看。”“……”就知道这人是坏种。沈半夏酝酿两秒,开口软软地叫:“哥哥。”“再叫一声。”“哥哥,哥哥哥哥!”
段融被叫得很受用,但不能再让她继续这么叫下去了,不然没办法收场。毕竟家里还有两个小电灯泡。“别叫了。”他一条胳膊横在她脖子前,手捂住她的嘴,低下头,在她耳边用只有她一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没人的时候叫给我一个人听。”什么恶趣味!沈半夏把他胳膊往下拽,仰起头:“你看不看?”“看。”“那你记住啊,下周六晚上八点,水果台。”“行。”等沈莹来把双胞胎接走,沈半夏洗了澡,早早地爬上床睡觉。段融挑选的这张床又大又软,很贴合背部线条,她每回在上面躺下以后就不想再起来。段融还在书房办公,没有回来。最近他的工作又忙起来,每天要到很晚才睡。沈半夏有些不放心他,爬下床给他送了杯水。段融接过水,问她:“不是让你好好睡觉,又跑出来干什么?”“你还要多久才睡啊?”段融看看时间:“再有半小时。”手把她腰揽住:“没有我你睡不着?”“有点儿。”沈半夏往他腿上坐下来,脑袋枕在他温热的胸膛:“我陪你吧。”“不用,你先睡。”段融直接把她抱回去,搁在床上,被子给她盖好,在她额上亲了亲才走。沈半夏确实有些困了,眼皮一搭很快睡着了。再醒过来的时候是被段融弄醒的。她刚开始还有些迷迷糊糊,反应了一会儿神思才归位,明白过来段融是在做什么,而她又是经历了什么才会有那种奇怪又熟悉的感觉。她有些不满被打搅了清梦,哭唧唧地哼了几声,手去推他肩膀:“你怎么这样。”下一秒就什么都没再说了,因为段融实在太了解她,知道怎么样是她最喜欢的,怎么样能让她老老实实地把他抱紧,甚至会乖乖地喊他哥哥。最后她甚至顺着他的话,说了几句“喜欢”,“还想”,“那里”,“要”,这些她都没脸再回忆第二遍的话。昏昏沉沉地醒,最后也是昏昏沉沉地睡。睡过去没多久,蓦地想起一件刚才一直牵绊着她的事。明显感觉他比之前要热很多。她拿手去摸他额头,手心立即传来灼烫的温度。她从床上坐起来,着急地说:“段融,你发烧了。”这人怎么发烧了还能那样生龙活虎。她按亮床头壁灯,刚要跑下床,段融拉了她一把:“傻瓜,披件衣服再下去。”“哦,好。”沈半夏从地板上捡起睡衣,三两下穿好,下床找了个温度计给段融测,上面显示三十九度三。段融的身体一直很好,乍一见他生病,沈半夏有些慌神。段融勉力睁开眼睛,看她一脸担心地看着他,笑了笑,举起手捏捏她的脸:“没事儿。医药包里有退烧药,你去拿。”沈半夏赶紧跑过去找,找到药拿过来,不太确定地问:“是这个吗?”段融说是,她倒了水,把药扣出来一颗喂进他嘴里,又喂他喝水。段融吃了药,沉沉地睡了一夜。第二天沈半夏早早起床,给他量了下温度。还好不烧了。她摸摸段融的脸,拿额头去试他额头上的温度。要心疼死她了。段融睡到九点才醒过来。沈半夏煮好了粥,端过来给他喝,不许他下床。“你今天休息一天吧,明天再去公司,行吗?”她可怜兮兮地问。段融看看碗里煮的浓稠香甜的一碗粥。沈半夏是个不会做饭的人,可是为了他,她硬是学会了下厨。“我没事儿。”段融把体温计拿过来,对着手腕按了下,温度计上显示出36度5。“不担心了?”他把体温计搁一边。“可我还是想让你休息一天。”“行,你说什么我都听。”“那你现在把这个喝了。”沈半夏指指粥碗。段融一口不剩地喝光,起床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半靠在桌沿,伸手把她拉过来:“我带你出去转转。”“去哪啊?”“哪都行,带你去兜风。”京郊风景很好,没有了车水马龙和高楼大厦,视野变得一览无余,能看到远处的地平线。天色湛蓝,漂浮着几朵厚厚的白云,路两边原野里开满了各种不知名的野花。段融把车停下,跟沈半夏换了位置。这姑娘最近突然心血来潮想学车,报了个班,因为总是学不好,在驾校里挨了教练不少阴阳怪气的骂,心态都快崩了。路上没什么人,段融往副驾驶里一坐,安全带系上,手把手教她开车。她知道这辆莱肯已经绝版了,很怕自己会开报废,紧张得不行。段融让她放松,拽到不行地说开坏了就再换一辆。沈半夏反驳:“你的钱就是我的钱,不能这么浪费。”段融抽动着肩膀笑。沈半夏两手握紧方向盘,眼睛一会儿看前方一边低头往车里看,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想低头捡钱。段融失笑,握住她后颈把她小脑袋瓜抬起来:“瞎看什么呢,看前面就行。”沈半夏总觉得不看看方向盘以及刹车油门等等等等这些的话,就老觉得不放心一样。段融发现她小动作多,手一直在她后颈握着,迫使她不能乱动。她把车开得扭来拐去,随时都有可能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冲出去车毁人亡。如果是在驾校,这时候教练就要杀猪一样嚎几声再骂她几句不见脏字的脏话了。但段融却很淡定,懒懒地往椅背上一靠,嗓音清淡地指挥:“看前面,手放松,别抖。方向盘别抓那么紧,身体往后靠。前面有个转弯,方向盘往左打。你别慌,速度可以慢一点儿。别紧张,你开得很好。”沈半夏在他的声音中一点点镇静下来,慢慢可以把车开得很稳,不再总是颤颤巍巍像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太一样晃来晃去了。练了大半个小时,她把车停在路边,摘掉安全带探身去摸段融的额头。还好不是很热。段融把她手拿下来:“你当我是温室里养出来的?”“不想你再生病。”她说。“那你多跟我做做运动,我就不会再生病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说的运动是什么意思。沈半夏回忆起昨天晚上,他发着高烧还霸占了她大半个小时,后来甚至不肯出去,觉得他真是疯了。不过她昨晚就应该察觉到他病了,明明那么烫,她也只以为是他情绪激动时正常的体温而已。太粗心了。她决定以后要更注意段融的身体。毕竟她还要跟段融一起活到一百岁。不对,她的段融比她要大几岁,所以段融要活到一百零七岁。然后她跟段融,生同一个裘,死同一个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