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面前的玉霖,情绪陡然激烈起来,挣扎着试图用手抓住她,却忘了自己的双手已经被炙伤得连一快好皮都没有,手指触碰到玉霖的身子,钻心的疼痛,顿时令她死去活来,几乎栽倒。
玉霖拼命稳住她的身子,对她说道:“怜影,已经没事了,你先别动,手,把手放下来。”
张药并没有在乎眼前女子的惨状。撩袍蹲身,对刘影怜道:“听好,正殿之后所有的人都死在观音堂内,只有你一个人活了下来,这事不寻常,你能活着也绝对不是巧合,说,观音堂是怎么燃起来的?”
刘影怜唇齿开合,似乎想要跟玉霖说什么,然而,喉咙里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张药一把扼住刘影怜的下巴,“呛哑了吗?”
“她不会说话。”
张药一怔,看向玉霖,玉霖的眼睛微微有些发红,“她是哑女。”
张药松开刘影怜,起身抱臂,“那她会写字吗?”
此话说完,二人一同看向了刘影怜的双手,那双手只能看见零星几处血肉,根本没有可供触碰的地方。
玉霖抿住嘴唇,一言不发。
张药摇了摇头,看向身后的火场,“你白救她了。”
玉霖闭上眼睛,她虽然还不清楚,观音堂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明白张药这句话的意思。
观音堂失火,致使天机寺被焚尽,观音堂中就活下来一个不会说话的女子,她不能开口自辩,双手伤至如此,也无法书写辩文。那么这样一个她,如同一张空白的卷纸,可以被铺开在堂上,被随意写上任何一条罪行。
纵火,杀人,毁寺……
这些原本需要无数人来分担的罪行,尽归一人。
对于张药而言,她的确可以是那个“死一人而救百人”的“一人”。
果然,张药说完那句话,其余的火丁军也围了上来,刘影怜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人,拼命地想要向他们说些什么,然而几声从鼻腔里发出来的喑哑怪叫之外,她根本发不出别的声音。
“她不会说话?”
“好像……是啊。”
众人沉默了须臾,忽然人群里传来一声,“那……那火一定就是纵的!”
接近着,又有人接道:“对!就是她纵的!你看她身上还有火油呢!”
这两句话说完,火丁军突然激愤起来,声量逐渐抬高,其中两个人,扑跪到王充的面前,高声道:“王指挥使,中秋前后,那么几场暴雨,把整个梁京城浇得透凉,天机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突然起火,就算起火,也不可能在半个时辰之内,就烧成这个样子!一定是有人纵火,保不齐,那正殿上,也有她泼的火油!”
王充看了张药一眼,正要说话,却又被另一人拽住了小腿,那人开口已然痛哭出声:“王指挥使啊,我们已经尽力救火了,可若有人蓄意纵火,泼洒火油,那我们如何救得了?天机寺烧成这个样子,绝非我们扑救不及,我们……我们……我们也冤枉啊。”
刘影怜听着这些声音,挣扎坐起来,面朝一众火丁军跪下,拼命地晃动着那一双烧伤惨烈的手,试图向火丁军表达。
火丁军的人却根本不正眼看她,只管向着张药和王充喊冤。
刘影怜看着这幅场景,终于慢慢地不再挣扎,她垂下双手,再看了一眼面前的火场,沉默地转向玉霖。
她说不出话,一张泪流满面的脸充满绝望。
玉霖看着她那张与刘氏极其相似的脸,想起了刘氏在刑场上对她说的那句话:“女人是救不了女人的。”
这话真的很令人灰心,可是玉霖她不甘心。
“别怕影怜,姐姐帮你。”
刘影怜咬住嘴唇,含泪向她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