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原队达成共识之后,喻樰把队员们叫到一旁开小会,水笔在划出的区域写上名字:“每人带好地图,这里我们人生地不熟,跟着派出所的同志一起搜查,千万别自作主张。”这个“自作主张”意有所指,队里唯一会不听从指令的只有易时。果真,任务刚分发下去,易时就开始自作主张了:“我去这里。”他的手指的是位于南成安山脉尾端的南成安公墓,喻樰推推眼镜:“有什么说法?”易时捻了捻手指:“我抓住赵成虎的头发时,在里面摸到一些粉状物,像是骨灰。”四周的空气骤冷,丁驹磕磕巴巴:“这、这么厉害?”这到底什么人?随手一摸就断言是骨灰?“会不会是弄错了,骨灰的质感和草木灰很像,我们就是在村里抓到赵成虎的,可能是烧秸秆留下的。”李长生说。易时摇头:“南宜一直在下雨,没人会在雨天烧秸秆。”邵时卿说:“那也可能是别的东西啊,水泥、石灰……”“我去看看。”易时干脆利落地打断他的话。沟通无果之后,众人把目光齐齐投向喻樰。喻樰笑了笑:“那你去,要带人吗?”“不用。”说完这两个字,易时已经抬脚走开,去路边拦出租车。另一头海靖市局的人也注意到易时脱离队伍单独行动,原康走来问道:“喻队,你队里的人干什么去?”“我安排他去办点事,结束之后他自己会过来。”喻樰淡淡一笑,“放心,不会耽误搜查进度。”原康担心的倒不是这个,反正这次大行动也不是一两天能结束。他是觉得这个易时有点怪,看着他的脸,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仿佛曾经见过似的。———[1122,08:34,海靖市南成安公墓]易时打到出租车,报上地名,坐在后座低着头思考。车辆在宽敞马路匀速行驶,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三角形碎纸片,是记事簿封皮的碎片,能辨认出一个缺了一角的“南”,还有碎片上模糊的图像,青山掩映,一座座矮碑整齐林立。背面一片空白,有几个手写的数字——15。10。并不是普通的手写体,而是将数字写成lcdd字体,就像是计算器上会显示出的方方正正的数字。这是在赵成虎脏兮兮的帽兜里发现的,易时眼尖,拽住他的头发便注意到那张揉成团的碎纸屑。所以说哪有那么玄幻,一手就能摸出骨灰。他的确摸到黏糊糊的发丝里有细微粉末,颗粒粗糙很像是草木灰,当时拿不定主意,做出的推测和李长生等人差不多。后来摸出这张纸片之后才确定那些粉末应该是燃烧过后的冥镪灰烬,赵成虎去过墓地。他没有把纸片的事告诉喻樰,独来独往惯了,发现什么东西也习惯自己去寻找答案。一方面是自己行动做什么都方便,另一方面是清楚自身的性格,有时候下手阴狠,不想拖累队友跟着一起受处分。易时盯着数字沉思,它的格式很像是日期,一般前面是月份,后面是天数,但这样的推断并不成立,或者是应该反过来,后面是月份,前面是天数?10月15……易时闭上眼揉了揉额角,仔细回想。那天爆炸案还没开始,他像平常一样晨跑,然后路过一家刚刚开业没多久的咖啡馆……易时猛然睁眼。他有进去吗?进去之后点了什么?停留了多久才离开?毫无印象,记忆在这里中断了,努力回想也只能记起那家咖啡馆的名字而已。易时的眉头拧起,他的记忆力一向卓越,一个多月之前发生的事断断不会忘记。连九月份随手给一个拾荒老太太饮料瓶的小事都记得,老太太破旧的花衬衫掉了几颗纽扣还历历在目,怎么可能记不起有没有喝过一杯咖啡?“小伙子,到了。打表18块。”易时的思绪被出租车师傅拉回来,付钱之后开门下车,正前方一座高大的石雕门楼,刻有“南成安公墓”五个隶书大字。他没急着上山,而是找到管理处,证件晃了晃,在摞成堆的一沓本子里翻找。终于找到一本简易记录册,封皮是南成安的航拍画面,多年使用早已泛黄掉色,边缘沾染各种污渍,泛黄泛黑倒人胃口。易时拿出碎纸片,成功比对出结果,纸片和封皮右上角的图案相同。他拿起记录册翻了翻:“这本册子有新的吗?”管理员推着老花镜,看清之后摇摇头:“早就停产咯,这本子都用了二十多年了。”易时拿起纸片,色彩鲜艳成色崭新,他又捏着封皮摩擦几下,手感相似,应该是同一批出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