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高声痛呼,叫声回荡在空荡荡的安全楼梯间,接着又被一拳打中肚子,这一拳快准狠,不偏不倚击中柔软的胃部。林二德脸色剧变,胃里一阵翻腾上涌,屁股再挨一脚,被踹到墙角,跪在地上哇哇吐起来,一颗侧切牙连同早晨吃的糊辣汤,和着鲜血吐个一干二净。易时居高临下看着他的狼狈模样,半点获胜的欲望都没有,只感觉对手不堪一击,毫无格斗体验。空旷的安全楼道里由下至上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张锐从楼下赶上来,只见林二德缩在地上,双手拷在一起,易时的胳膊担着外套:“全交给你了,我去对面。”“……全?”张锐疑惑,除了嫌疑人还有什么?易时微微昂了昂下巴,张锐顺着他指示的方向看去——楼上的阶梯一片狼藉,遍布让人倒尽胃口的垃圾,他不由得猜想刚刚的搏斗到底激烈到了什么程度,居然能把一个楼道弄得像世界大战。更无语的是,听易时的语气,自己还得负责收拾他留下的烂摊子了?!易时好心提醒:“还有楼上。”张锐:“……”楼上传来保洁阿姨的骂声:“哎哟这是怎么弄的哦!乱成这样,谁这么没公德心啊?!……”嘉德写字楼下方拉起黄色警戒线,在场的只有警务人员,易时脚下生风,兆勋派出所调来维持秩序的警员还没来得及伸手拦下,就看见一张证件在眼前晃了晃,再回神时那人已经没影了。天台之上,拆弹已经结束,徐商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如同一摊死水软在墙角。李长生和丁驹把他扶下去,准备带回局里做笔录,喻樰和两个排爆手站在一起,赵培英一个劲地夸蒋栋梁:“江山代有人才出啊!栋梁手起钳落,成了!这种魄力,我敢打包票,咱们整个海靖也找不出几个!”蒋栋梁笑了笑,脸色依旧是苍白透明的,明明顺利完成任务,脸上却瞧不见半点喜悦,反而布着淡淡愁云。“难怪你们海靖的拆弹部队名头都闯到省外了,队员这么年轻就能挑起大梁,前途不可限量。”喻樰拍拍蒋栋梁的肩,回头看见易时,对他招招手:“人呢?”“张锐那里。”易时扫一眼天台,炸弹已经从徐商身上拆下来,放进专用的排爆罐里。他赶来是想看一下,确定是不是庞刀子的杰作。毕竟抓到的那个人很眼生,不是庞刀子的手下,之前的追捕行动中从来没见过。蒋栋梁拿出拍摄的影像资料,短短几分钟,易时眉头锁起来:“这是别人做的?”“你也这么认为?”蒋栋梁看向他的眼神多了一点特别的味道,难得遇见刑侦队的人在拆弹方面还有造诣。五花八门的引线在他们拆弹部队眼中是一条条清晰的路线,在一般人眼中可能就是一团乱麻,特别是今天拆除的这个,用了很多杂乱且毫无用处的线干扰视线,搁普通人看见这团东西,早已头皮发麻内心绝望,陷入选择困难的漩涡中。“嗯,像是庞刀子教别人做的,有一些相似特点,但这个接在ied的两组线颜色一样。”易时刚刚听赵培英一直在夸蒋栋梁,问道,“你怎么一眼就知道该剪哪根?”蒋栋梁抿着唇,几乎绷成一道直线。他为什么会知道?因为他曾经经历过。“……二十年前,我在上幼儿园的时候被绑架过,身上也捆着炸药。”蒋栋梁声音低沉,“那次成功拆弹的是我师父的师父,我进入拆弹部队之后,反复研究过当年的案例,因此每一个细节都清楚记得。”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找到一张照片放大,递给易时。手机照片里的炸药和记录仪里的摆在一起,两组□□排列相似,引爆机制都是遥控装置,五颜六色的线异常醒目,以及最关键的两组线,都是相同的颜色,在下端打个活结绕在一起,像一个微妙的“y”字形,放在一起对比简直就像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而蒋栋梁也是在看见这个之后,确定它们出自同一个人之手,根据自己的案例,果断剪掉右边那根,成功拆掉炸弹。易时的眼皮跳了跳,对这个时间很敏感。最近发生的事似乎总是和这个时间脱不开,二十年前,究竟发生过什么?人质被成功解救,歹徒也一并抓回来,一行人心情愉悦,中午在外面找个小餐馆,简单弄个“庆功宴”。包间里坐满了人,这次行动的功臣反倒不在,宋苹站在门口左右张望,来来往往的人群里,就是没有易时的身影。张锐刚刚洗手回来,甩着两手的水珠:“别看了,你那脖子都快抻成长颈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