嚼子说,瞅瞅,谁让你也是黑头发的,还那么老长,宝贝儿是拿你当他妈了。来来,乖儿子,撒手,这不是你妈,你摸摸,他那是胸肌,他没那个功能。
我没让嚼子碰小小,一把推开他,我让他先把话说清楚,什么叫“乖儿子”啊,这是我儿子,你少占便宜。
嚼子很是不爽,他说,不是亲儿子,干儿子总可以吧?啊?哎我说,我想当个干爹总不会有人反对吧?
嗯哼,别人相当干爹我不反对,你?还是算了吧,孩子从你这儿学不来好的。
又是一阵哄笑……
我在笑声里看了抱着小小的林强一眼,他脸上还是那种傻乎乎的笑,眼睛却格外专注的看着那小东西的脸蛋儿,随便那只小手怎么攥着他的头发不松开,都不曾皱一下眉头。
你啊……可能你比我更像个当爹的料儿啊……
轻轻一声叹息,我把脸埋进枕头里。
惠子是两天之后走的,她回我父母家去了,一如既往。
走之前,我问她,要不要对那个打电话的骚扰者采取点儿什么行动?惠子低头,然后摇头,她说算了吧,这种人,越理他,他就越来劲。再说,事儿闹大了,对你对我,对家里人,都不好。
我说,成,成……那就随他去吧。可惠子,他要是敢亲自找上门儿来招惹你,我可……
“九哥。”她打断了我的话,“他要真敢那样儿,我也不会放过他。你放心,我是有底线的。”
“嗯。”我吁了口气,“反正,不管有什么事儿,都给我打电话。”
她笑了笑,然后朝我凑过来,把脸颊贴在我颈侧。我伸出手,连她和小小一块儿抱住,很轻很轻的抱住,然后从心底发出一声悠长的喟叹。
我把惠子送回家去了。
回到家时,已经是中午时分,不饿,也没心思立刻赶去排练室,又不想闲着,思忖片刻后,我卷起袖子,开始打扫房间。
楼上、楼下、客厅、厨房、阶前、屋后、门廊、庭院……
我记得那天,等我最后像个农民似的蹲在院子里拔干净最后几棵大冬天还在往外钻的杂草时,天已经昏暗下来了。
摘掉线手套,坐在台阶上,我看着远处的天,那代表性的,昏黄的,北京冬日的天。
已经多久没抬过头,仰望过什么了?我问自己,可反复琢磨了许久,却始终没有得出答案。也许,真的已经太久了吧……只顾低着头朝前跑,背负着越来越沉重的包袱。然后,一路走来,只知道脚底下踩着地,却渐渐忘了头顶上还有个天。
地,固然坚实。可越来越高的建筑却让我再也看不清地平线的方位。可能,我早就应该抬起头来看一眼天空了,它也许灰暗,也许阴沉,可太阳总会出来的,于是,放眼望去,就又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辽远。然后,倘若有幸能看到鸽群拍打着翅膀扑棱棱飞过,即便只是一个抓不住瞬间,那鸽哨的回响也会久久震颤在耳畔……
关于我和惠子那天晚上的事儿,我没瞒着林强,我都跟他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