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为了不让自己的此次“出警”显得刻意,彭鸣在到达南台小区后又磨蹭了10分钟才下车。今天的值班门卫不是程宿,但见到穿着警服的彭鸣和路杨,对方也乖乖地打开了大门。彭鸣找上门时,林一罗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哭泣。屋子里一片狼藉,墙壁上的婚纱照也遭到了破坏,陈钰顾不得安慰她,她低头看着手里的恐吓信,都是打印出来的内容,言辞激烈,不堪入目。林一罗觉得自己快要失去理智了,她哭诉着:“为什么他要这么对我,我一再地退让,为什么就是要把我往死路上逼……”陈钰弯腰捡起地上一张又一张的恐吓信,这才劝起林一罗:“别哭了,住在附近的邻居听到你这样哭,又要报警了。”“她们要是能替我报警,我倒要感谢他们。”林一罗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孔,“陈姐,你说我该怎么办?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她说这话的声音很大,并不怕人听见。相反的,她更怕没人听见。陈钰沉默地看着她,两个人之间忽然就陷入了寂静。窗外的风号啕地撞击在玻璃上,今天的冷风大得离奇,天色也阴郁,怕是要有一场暴雪降临。她们两个像是在等待着什么。直到门铃声终于响起。林一罗的眼睛亮了一下,她迅速从沙发上站起身,胡乱地抹了一把眼泪,但也没有完全将泪水拭去,似乎是故意留下泪痕,她问了一声:“谁?”门外传来彭鸣的声音:“林女士,是我,彭鸣,还有路杨。”5和彭鸣所预想的不一样,他以为陈钰在见到他时会显露出几分慌张。事实证明,陈钰没有任何心虚,即便她1个小时之前还在接受彭鸣的调查,可此时此刻,她仍旧是一副配合“二次调查”的模样,还站在林一罗的面前,似要替她来说明情况。“不好意思,她现在的情绪不太稳定,还是由我来替她解答吧。”陈钰说完这话看向林一罗,试着问了句:“行吗?”林一罗的双手捂着脸,她恍惚地点了点头,接着便背过身去坐到餐桌的椅子旁,甚至都没有和彭鸣与路杨二人打一声招呼。彭鸣凝望着林一罗轻微起伏的肩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样脆弱的模样。这个女人在平日里都是维持着美丽而体面的形象,就连在认尸的那一天也没有表现出崩溃的迹象。彭鸣便好奇起究竟发生了什么,毕竟这屋子里满地狼藉,很明显是入室抢劫。“丢失了重要物品么?”彭鸣问陈钰。“没有,我替她检查过了,保险柜里的东西都在。”彭鸣蹙眉道:“你知道她家保险柜的密码?”陈钰不动声色地回话道:“这个保险柜是我当年留给付衡的,我试之前有想过他会改了密码,结果还是用的老密码。”彭鸣没说什么,视线落向陈钰手里拿着的一沓子信件。“恐吓信。”陈钰交出彭鸣,“已经涉及到人身安危了,我们也正考虑要报警。”彭鸣接过来快速地浏览了一番,内容令人感觉不适,再加上屋子里制造出的这种残破景象,很难不让人怀疑下一步就会在林一罗的身上凿出几个血窟窿。“有可疑对象吗?”彭鸣将手里的信件拿了几张交给路杨,示意她做样本带走。陈钰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餐桌旁沉默着的林一罗,像是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彭鸣察觉到陈钰的担忧,便说道:“你放心,我不会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任何人。”陈钰怅然地叹息一声,她告诉彭鸣:“我怀疑,是付大山。”话音刚落,林一罗忽然转身对她开口道:“陈姐,别说了,这事儿我不想再提了,他会报复的!”这一番话有些语无伦次,可林一罗脸色苍白,那副极度惶恐的模样令彭鸣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多久了?”彭鸣问。林一罗恍惚地抬起头。“你承受这些事有多久了?”林一罗垮下了肩膀,她艰难地说出:“从他闹过付衡的葬礼之后……”路杨听罢,直感到背脊发凉,她喃声道:“可那些视频都已经被删掉了,现在连源链接都点不开,付大山就算记仇也该有个分寸,未免欺人太甚了吧?”陈钰听见路杨这样说了,凝视着她的眼睛说道:“我也不是背后论人是非,就算他不是我从前的公公,也好歹是位长辈,我实在不想评判他的为人。但眼下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令人无法接受的行为——”话到此处,她转向彭鸣:“彭警官,你也亲眼看到了这些,总不能任由事态继续发展下去吧?”彭鸣也觉得有些丢面子,毕竟他曾经对林一罗许诺过会保护她的安全,但李虹来闹、付大山又接连威胁恐吓,实在是让他心里不痛快,便点头道:“我会调查清楚这件事的,绝对不会让类似的事情再发生第二次。”陈钰无奈道:“要是不限制他出行的话,他肯定不会就此罢手,说不定很快就会按照恐吓信里的内容来做,真到那时候,一切都晚了。”林一罗的脸色越发惨白,她颤声说着:“他、他就是想吓唬我罢了,他不可能会真的做出来,一旦我有什么闪失,所有人都会知道是他害的,他……他不要命了吗?”陈钰神色冷漠道:“他要是怕这些,他就不是付大山了。”接着,她再次对彭鸣道:“彭警官,你所看到的这些都是证据,你一定要想办法控制他的无法无天。”付大山在县城里号称手眼通天并不是什么稀罕事,他能垄断县内所有楼盘自然不是凭运气,“黑白通吃”是他的本事,在他面前,彭鸣一个小小的办案组队长实在是不够谈。可无论是葬礼视频中的内容,还是今日的入室破坏与恐吓信,都足以让彭鸣心生怒意,这是赤裸裸的霸凌,是两个地位不平等的人之间的悬殊对抗。:()无尽冬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