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胡桃是李不言的家属。
李不言看小护士动作慢吞吞的,还以为她是没听清楚,于是再次重复一遍道:“我先去哪里缴费呢?”
小护士舌头都打结了:“这这就行。”
白天轮班的时候,小护士们三三两两最喜欢聊八卦,都知道大名鼎鼎的李不言有个隔三岔五来给他丢脸的文盲焊妻,原来这个文盲焊妻就是眼前这水灵灵的小姑娘啊。
这也看着不剽悍啊。
小护士马上回过心神,拿出破伤风后示意胡桃脱掉外套:“露出上胳膊就行。”
胡桃刚才本想扭捏一番去抢着付钱,但一想到自己也是因为帮李不言搬书架才会受伤,便没有动身。
胡桃听话的将李不言的白衬衫脱去,她本身穿的就是短袖,此刻只需要将袖子再撸上去就好,小护士凝神过后给胡桃打针,还哄到:“别害怕啊,我手很轻的。”
胡桃微微摇头,大大咧咧地说道:“这算什么啊!”
这算什么啊,她前世临去世前的那半年,身上都没半块好肉,脸上都插满了管子,疫苗不过是区区小针。
小护士给胡桃打完针后,看胡桃的表情连一丝抽动都没有,面无表情的样子都让她怀疑针头到底插了进去没有。
小护士从这里倒是感受到了一丝焊妻的味道,确实是个猛人。
打完针后,李不言又带着胡桃一蹦一跳地回去了。
自行车缓缓地骑行在初夏的夜晚,许是今天二人相处的时间远超往日,李不言突然觉得沉默不算一种美德。
他打破沉默说道:“竟然不怕打针。”
胡桃仰天看着暖色的路灯光,说道:“以前是怕的。”
李不言哦了一声,胡桃想起自己在刚患癌的时候,突然就读懂了史铁生,她对李不言说道:“生病也是生活体验之一种,甚或算得上一项别开生面的游历。生病的经验是一步步懂得满足。发烧了,才知道不发烧的日子多么清爽。咳嗽了,才体会不咳嗽的嗓子多么安详……后来经常昏昏然不能思想,就更加怀念起往日时光。终于醒悟:其实每时每刻我们都是幸运的,因为任何的灾难面前,都可能再加一个更字。”
这番话说得沉重。
李不言在听完后陷入了沉默,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在刚下乡的时候,李不言也曾憎恨过命运的不公,后来也总是以一种认命的姿态活着。
在很多个寂寥无边的黑夜里,在很多个徘徊于取舍之间的瞬间,李不言突然想明白很多事情不需要去时时刻刻抱怨:为什么是我。
李不言故作轻松地转移话题道:“你还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