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里投进一个完整的她,过几秒,似是意识到什么,滞缓几秒,许纵承撇开视线,扫了眼前方拥挤人流,声音淡淡:“不了。”“那我吃不完啊,”祁稚顿了顿,说:“我丢掉,你不会觉得浪费吗?”“浪费?”许纵承声音沉静。“啊,我爸妈都觉得我这样很浪费,每次都批评我。”祁稚叉了几块西瓜后,果然,尝了个鲜后,就失去了滋味。她就是一个浪费大王!看着祁稚不再吃西瓜举动,许纵承把手递了过去,“我来。”动作顺畅而自然,像是相当得心应手。他的手相当漂亮,指节刚劲而分明,手掌朝上,掌面宽大,不知道为什么,祁稚一看到他的手,就觉得分外有安全感。虽然她没见过他拿手术刀模样,但她能想象得到。拿惯了手术刀的手就在眼前,安全感像是被迎面送了过来,祁稚转头问他:“你来什么?”“……”许纵承抬了抬眉眼,“不让你受到批评。”“哦,”他这个答案并不让她意外,祁稚眼往上挑:“你替我丢掉?”“……”许纵承觉得祁稚思维比一般人都要跳脱有趣,他忍不住笑了,胸膛微微起伏,问:“为什么替你丢掉?”“你不是说不让我受到批评吗?我爸妈批评我就是因为我浪费啊,”祁稚合情合理分析道,“所以我不受到批评,不受到内心的谴责。你就替我丢掉西瓜。有问题吗?”“我丢和你丢不都是浪费吗?”许纵承道。“是都是浪费呀,”祁稚说,“但你丢和我丢,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行为,代表着不同性质。这西瓜是你买的,如果是我丢的话,就显得不太尊重你。但如果你自己丢,就是自己不太尊重自己,这没什么关系的。”许纵承:“没什么关系?”“嗯。”祁稚偏头看他。“性质不同?”许纵承浅浅笑了声,气息被热风吹拂,连带着周遭都滚烫起来。祁稚固执己见道:“当然不同。”“行。你还挺讲道理。”许纵承几乎是用气声道。祁稚笑了笑,唇角弯弯:“当然,我是最讲道理的。”她说话时,一双眼睛映着黑沉天空几颗星,碎亮,像是乌黑点缀微光。许纵承似乎能在祁稚眼睛里找到一个完整的夏天。“我们刚刚算是在争论吗?”祁稚后知后觉道。许纵承叉了块西瓜,汁水在他齿间泵开,染上鲜亮的红。咬碎,浸染瓜汁,太甜了。他一般不太爱吃甜的,但自从遇到祁稚后,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也改掉一些不太轻易会改的日常习惯。“不算。”他说。“不算吗?”祁稚慢慢想着她和许纵承刚才对话,“那算什么?”“算,我在接受你比一般人都有趣的思维。”许纵承答道。祁稚把这句话当成许纵承对她的夸赞,嘴角翘起,还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呢!“我也来夸你吧!”出于礼尚往来心思,祁稚偏头看向许纵承,也想夸夸他,思考几秒,但觉得他能夸的点太多,一时还想不到一个能展现她夸人水平的夸赞方式。眼睛忽瞟下,定格在之前那碗西瓜那,本该在垃圾桶的西瓜却好好的被许纵承拿在手里,她愣住了:“你没丢啊?”之前光顾着说话,她也没注意,许纵承居然没把她吃剩的西瓜丢掉。又扫一眼,西瓜块数肉眼可见地变少了。意思是,他还吃了几块??!她怎么记得,段和清还说过他有洁癖来着?!祁稚眼睛盯着切成块西瓜,脑袋懵懵,又忽然想起自己还欠许纵承一个夸赞,像是下意识,一句夸赞便脱口而出:“你还挺能吃的。”“……”许纵承薄唇轻启,“你也挺会夸的。”“不是!”祁稚被自己气笑,怔了怔,说:“我不是这个意思。”许纵承好脾气地顺着她问:“那是什么意思。”“……”祁稚耐心解释,言简意赅道:“我就是很震惊,你会吃西瓜。”“……”许纵承几乎被气笑:“有谁不会吗?”“每个人都会啦。”祁稚耐心空前增多,随后,扒拉了下头发,声音变小一点:“但不是每个人,都会吃我吃过的东西。”她笑笑:“你是第一个。”空气静默三秒。许纵承对上她略带娇憨笑容,顿了顿,反问道:“那我还挺荣幸?”他说话明显带着笑意,祁稚接受到一个信息:今天许纵承心情很好。“你别不信啊,我爸妈是我最亲近的人,但他们也不会吃我剩下的东西,”祁稚语气认真,“你真的,是第一个这样的人。”吃别人剩下东西,对任何人来说,都只有亲密的人才这样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