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可笑,是吧?”
白灿低首打理好翠笙寒肩上的伤口,有片刻无语。就在翠笙寒以为他一生都不会再开口时,他闷闷地道:
“为什么告诉我这么多?”
“你救了我。”
“只是因为我救了你?”
翠笙寒苍白的脸上漾出一抹勾魂摄魄的浅笑:“……有人曾经为了你而感谢我。”
“什么?”白灿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只是想对得起她的谢意。”
灯火阑珊处
游丝荡平绿,明灭时相续。白马金络头,东风故城曲。故城殷贵嫔,曾占未央春。自从香骨化,飞作马蹄尘。
依旧是车水马龙的长安街,这日虽没有英才荟萃的云阁诗擂,也仍不减其热闹繁华。
一个乞丐站在人群之中。
过往的路人大多是瞄他一眼便继续赶路。
一个乞丐满身臭烘烘地站在人群中。
人们不过辛苦几步,掩鼻绕道而行。
一个乞丐满身臭烘烘地站在浣意书斋门口,站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
这……这就实在是有些不正常了。
更不要说他站的姿势孤直纤秀,就像……就像个读书人一般。
水无儿仰起脸,浣意书斋的金字招牌将午后的阳光反射在他,不,应该说是她的脸上,让她微微眯起了眼。
不错,抛下有儿,她是故意的。这样的年头,求生存并不容易,水有儿一直当她亲生弟弟般照顾,却不知以他这样莽撞单纯的性子,还能平安活到今日,实属不易。真正被照顾的人,是他。扪心自问,当她以为水有儿命丧宇文红缨脚下时,悲伤之余,也有一缕解脱之感,她终于不必千方百计保他健全,也不必为他遮住这世间的芜秽无情。水有儿若是跟在她身边,依他的伤势,只怕撑不了三天,把他交给百里家那几个慈悲公子,总好过跟着她吃苦受罪,当年秦栖云也不过是百里青衣捡回来的重伤失忆男孩,却受到百里府上上下下的关爱,如今已可独当一面。
而她,确实自离开储秀山庄那刻起,便下定决心不再见他,对百里青衣那一番说辞,不过是脱身之词。
只是,只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四处流浪,竟不由自主地转到京城来了?
睽违已久的京城,实在是教她觉得……陌生得紧。
浣意书斋内的伙计托腮看了她半天,终于忍不住绕过柜台走向她。
“我说你看这么久看什么呢?”他顺着她的目光看看自家招牌,再上下打量一下她,“认字么你?这是浣意书斋!”
“浣意书斋?”真的不知不觉转到这儿来了,从前……她也是极爱到这里来看书的,漫思爱画山水,书斋的东厢房里墙壁上挂了一圈的绿水轴子,她总是流连在东厢房里头看些市井话本,偷藏在话本之间的东西,也不知被发现了没有……
“可不是,浣意书斋!小乞丐,要饭到客栈酒馆要去,书页可填不了肚子。”伙计好心地拍拍她的肩膀,不意一股异味涌上鼻翼——
“你身上这是什么味啊……”他慌忙掩住鼻子,倒退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