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寒应声却未动,韩菀无奈,只好自己先进去了,拉开一点窗往外看,才见他转身往左壁值房行去。关上窗,韩菀坐下端茶啜了口。主动难倒是不难的,她想做就做了,但现在问题是,她有点点不知怎么做,没经验。总不能大喇喇告诉穆寒,我也对你有意思了,你来吧。这太直白了,不行的。韩菀就觉得吧,得有个过程,循序渐进。她托腮想了一阵子,最后觉得,最合适还是暗示,通过日常的点点滴滴,让穆寒察觉自己的心意。他喜欢她,然后发现她也……岂不是顺利成章了!韩菀一击掌,很好,就这么办吧!……主意定是定了,不过马上实施还是不能的,两人都忙,年旦休假就这两天了,整个总号从上到下都忙得不可开交。一直到入暮,韩菀才有空把穆寒叫过来,还是因为公事。&ldo;笃笃&rdo;两下规律的敲门声,她一笑,扬声:&ldo;快进来!&rdo;穆寒推门而入,俯身见礼,韩菀站起身,&ldo;今天忙不忙?叔父说午膳都没见你去吃呢。&rdo;她声音清脆,翘唇看着他,皱了皱鼻子:&ldo;可不能这样,熬坏身体就本末倒置了。&rdo;穆寒情绪也不禁轻快起来,不过面上不显,他回道:&ldo;谢主子,吃过了。&rdo;&ldo;庖厨送来的。&rdo;一如既往恭谨又简短的回话,他沉静肃立,高大的身躯映着窗棂滤进的天光和雪光,在玄关投下长长的剪影。穆寒很高,异常高大健壮,韩菀在女子中也算高挑的,也得仰头看她,她大概就到他下巴还要往下三寸的位置。但她瞧着挺喜欢的。韩菀抿唇笑,指了指:&ldo;栾邑有信,是韩渠遣人加急送来了。&rdo;信就搁在窗下的小案上,这边天光足亮,韩菀喜欢坐这边理事。她眨眨眼睛,扯了扯穆寒衣袖,两人往小案行去。小案不远,就两步,韩菀登上矮榻,在有凭几的一边坐下,又让穆寒坐另一边。穆寒依旧不肯,无奈之下,韩菀只好让他把坐席拉到脚踏放着。炭盆放得近,侍女就把脚踏上羊绒毯子撤了,现就光秃秃一条硬木,她没好气:&ldo;这么冷的天,坐一会膝盖就凉透了。&rdo;她坚持,穆寒只好听她的。韩菀见,这才笑了。暮色现,天光暗下来,铜盆炭火闪烁,映着她侧颜一层晕红暖光,长翘玉睫微微轻颤,一双美眸霞色潋滟,华贵柔美丽色无双,一笑,如牡丹初绽。&ldo;好了,说正事儿。&rdo;两人坐好,韩菀神色一正,说起正事来了,&ldo;这是栾邑才到的,韩渠使人日夜兼程加急送至。&rdo;栾邑,韩氏名下两大丹砂矿区,栾邑正是其中之一,还是魁首。栾邑矿储量大,出产的丹砂色正且浓,是丹砂的上上品,价值比另一个矿区要重很多。而韩渠,则是栾邑大管事,韩氏世代家臣出身,祖辈还是护着太子宜一起从韩国逃出的,被赐姓韩,忠心耿耿被韩父放在栾邑矿区打理大小事务。&ldo;韩渠禀,廿一日繁城划归郇国。&rdo;说的是郇国和缙国边界重新磋商划定的事。如今,天子身边有申王震慑,诸王侯不敢轻动,天下这才勉强算保持平静,但各国之间摩擦还是不断的,这边界频有移动。譬如这次,郇国和缙国的边界争论再次告一段落,双方从上月起开始重新磋商划定。穆寒展开信帛,一目十行,他触角敏锐,一眼就看到问题关窍。&ldo;繁城东倚关山,西临郇水,乃南北枢纽其位极重,郇国要了繁城,就必得舍出一处要地。&rdo;而栾岭恰好在这次洽谈的区域上。栾岭群山连绵起伏,栾邑矿脉恰好接近边界。先前虽接近,但好在却还是在郇国境内的。作为每天赋税极巨丹砂矿,也属于要地之一。穆寒皱眉:&ldo;万一栾岭被划归缙国,矿脉归属必生争议。&rdo;韩菀点点头。上辈子就是这样,愈八成的矿脉被划入缙国境,由于曹邑宰的里应外合,最后被栗氏成功夺得。韩氏最重要产业,矿盐粮,三大巨擎支柱,其中之一遭遇重创,韩氏被鲸吞蚕食的伊始。穆寒安慰她:&ldo;重新磋商的边界极长,从平阴一直候城八百里,铜铁关隘繁庶城镇足十数处,比丹砂矿贵重的不止一个,缙国应不会看中栾邑。&rdo;韩菀笑了笑。但她知道,上辈子还真是栾邑被划走了。缙国倒是想要铁矿或祁山关,可惜郇国死活不肯给,差点撕毁协商再次兴兵,后来一番来回谈判,缙国最后要了栾邑和锡矿所在的两处山区,才算没有谈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