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年春季,姜仪再一次踏上飞往意大利的飞机。
他扮演了一个足够令人生厌的疯子。没人比他更懂这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次见面,姜仪感觉自己分裂开去,他想要落泪。
说出那句“我永远不会放过你”的时候,姜仪努力回想,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真真假假的,有谁能分得清。那才是真实的,他压抑的自己,也许。姜仪自己也不懂,祈云转身的那一秒,他到底想要听到什么回答。
如果祈云选择上来抱抱他,他还能放过吗?
不过现实没有如果,姜仪也不是个合适的爱人。他对祈云的感情从不纯粹,他没资格做出这些念想,左右再无交集,爱和恨也没有太大差别。总比相安无事地忘记好上许多。
祈云选择背道而驰,这符合姜仪的目的。
他说了许多恨,也是真的恨了。所以姜仪怎么能不算成功,无论是感情还是事业,他都成功地算计了所有。
——“不认识。”
姜仪骤然睁开眼,整个人从深陷的回忆里抽身而出。他深深喘了口气,犹如迟来的梦魇,活活要将他溺毙。
太无趣了,他放下晃动的酒杯,很随意地扔出去。
装着红酒的杯子摔在大理石地面,发出尖锐难听的响。液体汩汩四散,流淌在地面,姜仪盘腿坐起来,看不出悲喜。
太难受了,他太难受了。他执着了这么多年的东西,真正把握到手里的时候,姜震云亲手被他送去精神病院的时候,他都一点儿不快乐。
他只感到无趣,原来得到,也是这样痛苦的。
姜仪裸足踩上摔的破碎的酒杯碎片,感受尖锐从脚掌蔓延去刺痛,才终于压抑下胸口震动的闷痛。
不该学什么狗屁意大利语的,还不如听不懂呢。
不认识……他嗤笑一声,去他妈的不认识。姜仪张开双手,任由身子向身后的沙发倒去,后脑勺撞到哪片柔软,弥漫开点疼。
他翻了个身,全然不管脚掌上的鲜血淋漓,摸到扔在一旁的手机,像得到了什么心爱的玩具,笑眼盈盈地,拨通了那串早已熟记于心的电话号码。
“喂?”
铃声响了一会儿才被接通,alpha兴许是在睡觉,嗓音还带着梦中的哑:“你是?”
“你猜一下。”姜仪低着头,额前的碎发挡住眼睛,看不清神色。有点痒,也疼,他抬手揉了一下,才笑着接上后半句:“真的认不出来吗?祈云。”
“我们今晚才见过的,”他不自觉缩了下脖子,这时候后知后觉地感到冷,也感到流血的疼了:“我是依依啊。”
祈云吸了口气,“……姜仪。”
“好嘛,你又生气了。”姜仪笑了,声音低下去。他换了只手,两只手一起捧着,尖瘦的下巴搁在膝盖上:“别生气,我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