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门铃声响。
“来了来了……”郁百合放下工具,匆匆跑下楼去。过了一会儿,一楼传来一阵嘈杂,招呼声,说笑声,不止一个人。这些人七手八脚抬了什么,摄像机,打光板,还有沉甸甸的带电线的工具。
衡南蓦然站起来,从角落里慢慢拖过一只麻袋打开,从里面取了七八个粉红色的小盒子抱在怀里,哒哒下了楼去。
这个麻袋是郁百合事先准备好的,先前嘱咐了她,来了就要分发给客人。
郁百合见她主动下楼,有些惊讶,生怕忙中出错,忙解释道:“这是我们家太太。”
一群穿黑色制服的人,乱七八糟地站在客厅的一堆电线里,都停了当下的动作,面面相觑,好奇而拘谨地仰头看着她。
衡南停在楼梯上,骤然见了这么多生人,心脏狂跳。
盛君殊开完会回到办公室,过了中午十二点。
屋里弥漫着淡淡饭香,办公桌上已经摊五六个塑料餐盒,一个老妇人正躬身站在桌子旁边,从保温袋掏出第七个塑料盒子摆在桌上,掐开搭扣。
老妇人六十来岁,黑发里银丝参半,在脑后梳成个髻,簪一根树枝样的黑色的短钗。她穿着朴素的中式短棉麻衫,常年劳作的一双手宽大似男人,因骨架子大,人又清瘦,看上去显得很精神。
妇人见他来,脸上压抑着喜色,恭恭敬敬福了一福:“掌门。”
还未蹲下去,便让盛君殊熟练地架住手臂,端了起来:“王姨,不必。”
往桌上一瞟,水晶肘子,蒜香烤鸡,还有一道红烧排骨,红彤彤一片浸润在油汁里。
张森端着饭盒,在沙发上狼吞虎咽,见他扫过来,把饭盒展示给他看:“老板你看、你下属区别对待,我、我就只有一个鸡蛋香肠炒饭。”
王氏脸上有鄙夷色,鼻子里闷哼一声:“有好粮,放在仓里烂了,也不予牲畜、小偷。”
张森张了张口,百口莫辩:“猴猴年马月的事您还、还记仇——”
盛君殊两手搭在椅子扶手上,耳朵自动过滤了这两个师门旧人之间的固有矛盾,扫着面前堆成山的大鱼大肉,适时地打断:“过来一起吃吧。”
张森屁股一挪,把椅子拖过来,坐在办公桌对面,伸长了手就往烤鸡上招呼,让盛君殊一筷子敲在手背上,慌忙接住掉下的一对筷子:“去给你王姨搬凳子。”
王娟在公司里有职务,明面上,是负责总裁的膳食。关于她的投诉,从来没少过,因为员工看到过她做的饭,平平无奇也算了,全是大鱼大肉,高蛋白、高油脂。盛君殊办公室在大厦顶层,除部门经理外很少有人见过,就像帷幔后面的皇帝,人人都存了几丝敬畏。一个没受过培训的太太,凭什么配给总裁做饭?
盛君殊信箱里塞满了投诉,就倒出来扔了,全然没放在心上。因为他早就不用吃饭了,吃什么都随便。例行餐点,就是为了看起来更像个人,补充精气神。
虽然王娟原本只是一个扫地阿姨,现在垚山缺人手缺得厉害,有一个扫地僧能用,是必然要放在身边待命的。
王娟仅站着,脸上既羞愧、又感动、又恼怒,急急劝道:“大哥儿,乱了规矩。”
盛君殊把烤鸡往张森那边一推,随口应道,“有个屁的规矩。”
这一句话,差点把王氏噎死。
所谓尊卑有序,君臣纲常,自打大哥儿年轻轻继任了掌门,这一千年来,垚山规矩越来越歪,越来越乱,最后,连带着掌门的为人一起,全乱了……
三个人捏了筷子,别扭地挤在一张桌前。
王氏一双布鞋并着,坐得板板正正,一粒一粒往嘴里送着米。
直到听到盛君殊说:“说说那边的情况。”这才回过神来,恭恭敬敬答:
“小的探看过长海小区的维修业主记录,一号楼三单元,也就是李梦梦现住地的那栋楼,一楼的防盗窗,近二十天里掉过四次,都是在深夜里,好在没有伤到人。”
张森啃着鸡腿:“防防盗窗掉了找物业,跟我们有啥关系?”
盛君殊说:“防盗窗长什么样没见过吗?金属竖条栏杆,构了一个天然的‘笼’。子烈在大门外贴了攻击向的符,她不敢进,只能爬窗,不破‘笼’上得去?”
张森听得毛骨悚然:“近二十天,她她、她还爬上去过四次?”
“从前听老祖讲道,说恶灵怨灵,大都徘徊在一个小范围里。”王娟皱起眉头,“毕竟是违天地道法的存在,跑来跑去,一不小心,极易散去,为什么还要这么来来回回地折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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