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盛君殊早就走了,从床单到地毯全部换过一遍,窗户大敞着,别墅外的风把纱帘吹得鼓起来。新鲜空气对流,屋里只剩阳光和风。
站在这样清朗的环境里,凶险丹境,完全成了一场梦。
她倒没有什么过特别不适的感觉,反而下楼时路过镜子,偏头看了一眼,发现双颊已带上血色,肩膀和后背暖意萦绕,倒有了身体底子很好的错觉。
是吃午饭时,平时一惊一乍的郁百合,低着头边盛汤边同她轻声细语地说话,看上去好像一无所知。
衡南突然生出一种微妙的感觉。她低头,心跳砰砰地搅着碗里的桂花圆子。
她和盛君殊,有了一个共同的秘密。
这样想着,开始对共犯者的去向产生好奇:“师兄呢?”
“老板么?”郁百合说,“他说去公司处理点急事,让太太好好休息一天。”
“太太想去外面吗?”郁百合不放心地盯着他,“老板嘱咐过,去哪里我都陪着太太一起。”
衡南搅着圆子汤,人有点分神,还钝钝地停在上一句话:“有急事。”
“对哦,不知道什么事情。上午还打包了一些行李搬到车库,好像过几天要出差去星港。”
衡南倏地抬头,瞳孔收紧,好像畏光的小动物骤然被强光照了一下。
郁百合仍然在说:“太太这两天休息好了,找个时间,我们也收拾下东西。”
衡南的眼神变了变,有些意外:“……我也要去星港?”
奇怪,刚才那股强烈的带着恨意的心慌恐惧从何而来。
“咦?老板没告诉太太?”郁百合见她脸红扑扑的,眸里带着水光,看起来比昨天可爱,一个甜蜜k甩过来,“出差加蜜月哦。”
“……”衡南吃饭的动作放缓,矜持优雅:“我想去圣星转转。”
郁百合:“呃?”
今天上午,李梦梦和李父专程到圣星给盛君殊送锦旗。
盛君殊之前推辞过这份好意,这一趟本来可去可不去,但早上起来,衡南还睡着,他终究存了点逃避什么的心思。
只不过坐在了办公室里,又有点心神不定,担心只留郁百合一个人看着,又出什么岔子。
会客茶几上摆了两个果篮,一个装锦旗的盒子。李梦梦只化了淡妆,头发剪到了耳朵底下。住院的日子,她清减很多,细胳膊从基本款外套里伸出来,挽着父亲的手臂,看上去特别青涩,像个高中女生。
“毕业证拿到了吗?”
“参加了补考考试,已经拿到了。”李梦梦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斟酌语句,“谢谢……”
她知道那天是盛君殊把她从楼上救下来的,看着这张年轻的脸,想叫得亲近些,但男人身上气势又很沉,西装华服,距离感强,让人觉得有点儿胆怯,她低下了头,“谢谢叔叔。”
“……”他记得李梦梦今年好像已经二十一岁了吧?跟衡南一样大。
但盛君殊面上没表现什么,停顿片刻,接着问,“以后怎么打算的?”
“我在老家找了份工作,签了合同,马上就要上班了。”李梦梦回头看着父亲,笑道,“想离我爸近一点吧,他还不乐意。”
李梦梦的父亲闻言,红着眼圈羞赧地笑了笑,半是欣慰半是忧愁。欣慰的是她在家乡脚踏实地,健健康康,忧愁的是这段经历终究打消了李梦梦对于异乡新生活、步入新阶层的全部热情和渴望。
“刘路被判了十年。”李梦梦轻轻地说,“因为他……没有家属,我还去给他送过棉被,他看起来,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盛君殊:“没有家属?刘大富呢?”
“……过世了,上个月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