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他们皆知,北庭受了她的恩惠。
姜扶疏放于裙裾处的双手微紧,知晓他已看穿。
正如她对遇水所说,她自不会当那不图回报的不留名好人。
她要的就是他于众目睽睽下的无法拒绝,他必将承了她的情。
“因为我也是怕的,”姜扶疏落声,直直看着他道,“离家万里跋山涉水而来,此地举目无亲,一身荣辱皆系于都护。我,不安心。”
他眉锋一压,逼近她,眸中似化不开的浓墨,语气凌然,“数日之前,你亲口所言,信我为你的依靠。”
不过几日,她又言她不安心?
“但我想做的是与你并肩的都护夫人。”她抬首,声调兀的高了些,“而不是兴时招来,厌时被弃的笼中雀鸟。”
“大都护此前不就是这般看我的吗?”她眸光微敛,看着他,面色平淡,可若是细细一看,便能察觉她下一缕不动声色的委屈来。
燕琅绷紧了唇线。
新皇登基七年有余,中原腹地渐渐复苏,兵荒马乱之后,安然之下必生波澜,近来朝堂局势紧张燕琅也不是不知,所以突然被赐婚之际,他沉思一瞬,便知此门婚事利大于弊。
于他,沙场戈壁是其归宿,身边多了个人的事激不起他心中半分波澜,未来夫人是美是丑是何身份,他丝毫不关心,索性顺水推舟全了那帝王的一段时间的猜忌之心。
对于赐婚夫人,他起初确实存了轻视之意。
随后立马初见,那女子的镇定从容让他有所改观,只是那丝变化微不可查。
处境艰难的落魄贵女,千篇一律无趣得紧。
只是不知何时,他的想法已然是变了。
“你若想逼我服软,”燕琅几乎从牙缝中一字一字咬出,“在此之前我便已有过了,你分明别有用心。”
“是,我是别有用心,”姜扶疏目光坦然道。
周身气压凝滞一瞬。
姜扶疏又倏尔垂下眸来,声音低低,“大都护还不明白吗?我不止要大都护拒绝不了我的相助,也要大都护拒绝不了我的靠近,更要大都护拒绝不了。。。。。。”
“我。”
最后一字吐出时,她骤然倾身而来,两人距离愈发紧凑,燕琅几乎看入她的眼底,其间光影如一陂春水潋滟,蛊人心魄。
他心中微嗤,原曾想她适才的一掷千金已是大胆,如今方觉他还是小瞧了她些。
燕琅炙热的掌间握紧她靠过来的手,他眸光愈深,语气危险迫人:“姜扶疏,你究竟想要什么?”
姜扶疏静静盯了他半响,兀的嫣然一笑,空中的一手靠近了他脖间。
从他滚动的喉结滑至跳动的胸前,她葱白的指尖微勾,语气跃然:“我要都护的一颗心。”
“要它以真诚待我。”
一触即离的酥感自上而下。
房内寂然,两人视线一上一下,明亮与暗影相融。
燕琅扯了扯唇,沉了声:“你此时不过是把住我的命脉,有恃无恐。”
“那都护为何不再服软一些,我说过的,我可以相助都护。”姜扶疏脖颈垂下柔顺的弧度,看似恭敬,话语间却无一丝谦卑之意。
“你初来北地尚且如此,若再从了你的意,那你岂非要居于我之上?”燕琅瞳孔盯着她,语气凉薄且意味深长。
姜扶疏轻笑一声,稍稍远离,眼神看向被紧握着的腕间,她语调悠然,“那大都护不喜欢吗?”
燕琅视线跟着垂落,眼中墨云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