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漫漫,明月如霜。
卫云章睁开眼,看了一眼怀中的妻子,微微翘起唇角,又安然睡去了。
次日清晨,崔令宜准时醒来。她动了动身子,发现卫云章还没醒,便继续心安理得地躺着。头一次睡觉旁边多了个男人,还蛮新鲜的,她睁着眼睛,歪头看向卫云章。
这个男人,闭着眼睛也这么好看。崔令宜往他怀里又拱了拱,从他的眉眼看到下巴,最后又看到他的脖子。哦,好完美的脖子,筋骨分明,甚至还能隐约看到青色的血管,这要是一刀下去……
咳,不对,不应该这么想。人家待她一片赤诚,她可不能想这些,至少现在不能。
“在干什么?”卫云章的眼睛明明还闭着,嘴却突然说话了。
崔令宜仰起脸,却被他伸过来的手盖住了眼睛。
“你什么时候醒的?”她心里一个咯噔。这么近的距离,她怎么会没有发现?
“你刚才往我怀里钻的时候。”他揶揄道。
崔令宜闷声:“……你欺负我,看我笑话。”
“没有的事。”他将她又往怀里抱了些,隔着一层丝绸,触碰到她不盈一握的腰肢。于是他又想起了昨夜的疑惑,便问道:“怎么这么瘦,是你在崔家吃不饱饭,还是现在京中流行这般的身材?”
崔令宜:“我天生便这样。”
卫云章道:“以后多吃些,免得外人还以为我们卫家亏待了你。”
崔令宜心道,那你倒是有本事让我这个月开开荤啊,别替太皇太后守戒。
“要起床吗?”她问。
“不急,我又不用去上值,可以再睡会儿。”卫云章道。
崔令宜:“再过半个时辰,该和母亲用早膳了。”
“没事,也不是一定要去。”卫云章道,“你我刚成婚,母亲都理解的。”
崔令宜:“……”
既然当儿子的都这么说了,她也懒得再去讨好婆婆,索性闭上眼睛,真的开始睡起回笼觉来。
她有一个优点,就是该睡觉的时候能快速入睡养精蓄锐,不该睡觉的时候,连熬几天也能扛住。她再一次放心大胆地在卫云章怀里睡去,就是想不断试探这个男人的底线——他似乎还蛮好说话的,他对她的纵容度能有多少,决定了她将来在卫家能干到什么程度。
她这一觉又睡了快一个时辰,是被卫云章玩头发玩醒的。她睁开眼,刚好把他逮个正着。
卫云章讪讪地放下手里的头发:“……弄疼你了?”
“没有。”她摇了摇头,道,“你既然都醒了,怎么不叫我。”
卫云章奇道:“为什么要叫你?又没什么事做,想睡便睡好了。”
崔令宜讷讷道:“我本来不会睡这么久的,不知道怎么就睡过去了……你昨天都没睡觉,今日怎么还睡得比我少……”
卫云章明白了,原来是她怕自己嫌她懒。于是他摸了摸她的头,笑道:“无妨的,自己过得舒服最重要。”
崔令宜便抿唇笑了。
两个人起了身,各自洗漱换好了衣裳。早膳依旧清淡,用过后,卫云章问她:“昨日母亲带你游园,可有哪里遗漏的,或者想再去逛一逛的?”
“没有了,我都走过了。”崔令宜很聪明地没有提那处荒废的院落,而是转移话题道,“三郎休沐的时候,一般都做什么呢?”
“有时候出去与朋友游玩,有时候则在家中看书。”
“那间就是三郎的书房吧。”崔令宜指着院子里自己唯一没有进去过的一个屋子问道。
卫云章点了点头。看得出他有片刻的迟疑,但他还是说道:“走吧,我带你进去看看。”
在一些规矩严苛的人家里,即使是女主人,没有男主人的允许,也不能轻易进男主人的书房。所以直到现在,崔令宜也没有踏足过卫云章的书房一步。
她跟在卫云章身后,看着他推开门,不由微微地笑了起来:今日是他带着她进来,往后,说不定就是她一个人进来了。挥一挥衣袖,不留下一个脚印。
书房是很常见的布局,一张长案,几把客座,墙边立着几排书架,又设一道屏风,隔出一个小小的半开放的茶室来。茶案边上摆一只小炭炉,堆几把干果,窗沿下种点菖蒲与文竹,显得生机可爱。
崔令宜在书房里转了一圈,随手拿起架子上一本书来,是本历代圣贤文章合集,旁边还有些卫云章多年前的批注。她又随手拿起一本,还没看清封面,卫云章便把书从她手里抽了出去,一边塞回去,一边云淡风轻道:“也没什么好看的。”
崔令宜顿时来了劲:难道是什么不能看的东西?
她表面上点头应着,等卫云章一转身,她又立刻把手伸向书架。卫云章似有所觉,突然回头,恰与她对上视线。
崔令宜眨了眨眼。